要拿下这座城堡,强攻的话,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到时候就算攻下来了,死的可都是他的镶白旗的人。到时候这些人死光了,难道老八(黄台吉)还会补给他不成?要按着多铎的想法,最好是直接走人。只是刚才鳌拜带着镶黄旗刚刚吃了大亏,如今自己打都不打就走人,到时候似乎有些不太好交代,所以多铎非常希望鳌拜能说出“吾其还也”这样的话来,只要鳌拜露出一点不想打了的意思,他就可以就驴下坡,直接带着人回去了。
“是不好打,至少白天不好打。”鳌拜恨恨的望着远处的杏山堡,皱着眉头道,“王爷,只是皇上说了,这一战至关重要,而且我军跑这么远,稍有小挫,就退回去,与军心不利。王爷,奴才看着天色,也已经快下午了,洪承畴他们得到情报,怕也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了。今晚又没有月亮,那些荷兰夷兵白天的时候,火器犀利,确实不好对付,但是晚上看不远,他们的那些火器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奴才觉得不如先让将士们休息一下,等到晚上我们再攻一次。若是攻不下来,再退回去也不迟。”
多铎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样吧,我们先后退一段,做出退走的样子,等走远了再扎营休息,等到后半夜,我们再杀回来。”他又恨恨的向杏山堡望了一眼道,“鳌拜,你还能动不?”
“奴才还能动。”鳌拜赶紧说。
“那好,你带上你下面的那些骑兵,和……幸纳,你也带上一队骑兵,和鳌拜一起断后,别让那些狗东西跟着我们。”多铎说。
“嗻!”一个甲喇章京应道。
不过多铎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那些“荷兰人”并没有派出骑兵跟着他们。也许这些荷兰人并没有骑兵。
……
一转眼,就是后半夜了,多铎和鳌拜又一次带着军队到了杏山堡的附近。这个夜晚没有月亮,只有一天的星星,借着微弱的星光,多铎远远地眺望着杏山堡。在微弱的星光下,借着天空的背.景,杏山堡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而已。
几个白甲兵已经朝着杏山堡摸过去了,不过多铎看不到他们,在这样的夜晚,即使是没有夜盲症的多铎,也看不了多远。不过他知道,这些白甲兵都是来自大山里的猎户,在黑夜里行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会儿他们要是摸过去,拿下了城门,就会发出信号,然后你们就跟过去,巩固了道路和城门之后,就可以点起火把来了。”多铎压低了声音,对准备第二批出发的另一些甲兵道。
“奴才们都知道了,主子爷放心。”那些甲兵也都压低了喉咙回答道。虽然他们和杏山堡的距离还很远,这样的声音,即使在安静的深夜里,也应该传不进城上的人的耳朵。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如今一点动静都没有。”多铎道。
“王爷,没有动静,就说明顺利。”鳌拜在一边低声说。
……
达尔哈伏低了身子,用手向前面摸了过去。果然在路上摸到了几个铁蒺藜,这些东西在这样的夜晚中完全看不见,但是要是一脚踩上了,那脚上顿时就是一个血洞。达尔哈将一个铁蒺藜拿到鼻子边上嗅了嗅,果然是在马粪中泡过的。踩上了这样的铁蒺藜,很容易就会染上外邪,得上重病,甚至死掉。就在刚才,另一个士兵就不小心踩上这东西。好在打头阵的这些都是打惯了仗的老兵,知道轻重,虽然被这东西扎穿了脚板,但那个兵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手势告诉左右的其他人,这地上有东西。
达尔哈干脆趴下来,伏在地上向前慢慢爬行,这样他的眼睛距离地面更近,到还有可能提前看到一点什么。拨开了那些铁蒺藜,又前进了一段,前面的路上好像有个圆圆的东西,也是达尔哈趴在地上才看得见,若是正常情况,多半是看不到这东西的。
达尔哈向后举起了手,其他的人也就立刻停了下来。达尔哈又细细的看了看这东西,借助着微弱的星光,他勉强看清楚了,这是一个生铁做成的什么东西。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他觉得还是不要碰它为好。
这个达尔哈没见过的东西即使不过是个捕兽夹子而已。在这个时代里,因为铁器珍贵,所以即使是猎户们也没有见过要用不少铁甚至还包括一些铜(做弹簧)的捕兽夹子。
“狗日的荷兰人,花样还真多。”达尔哈这样想着。
如果达尔哈能看到如今放在杏山堡城墙上的东西,那他一定会更觉得大开眼界的。在城墙上,有两个很大的木头架子,在木头架子上则安放着好几个铜制的,看起来好像是一组喇叭的东西。这些喇叭最后都分左右分别通入两根铜管,而这两个铜管又都通向一个耳塞。
这是后来二战时期常用的防空听音器的山寨品。防空听音器虽然是二战时候的东西,但在技术上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只不过是造了个架在架子上可以转动的大型外耳而已。在二战的时候,防御的一方利用这种东西,来监听夜空中的敌机的情况,以便提前发出防空警报,而利用处在不同位置上的听音器的反应,甚至还能计算出敌机的大致方位。
郑森弄出这东西来其实原本是打算给海军用的。海军的家伙们在夜间的时候,可以利用这种东西搜索,并跟踪可能存在的敌舰。如今这东西却被拿到这里来做起了测试。
“燕七,听到什么没有?”王大路问道。
燕七一下子跳了起来:“狗日的王大路,早跟你说过了,不要在正面说话,不要在正面说话!很震耳朵的好不好!”
“兄弟,不好意思。什么都没听到吗?”王大路憨笑着赔礼道。
“听到了,蛐蛐叫,还有不知道什么虫子叫。”燕七说,“你来听听,我歇歇。”
“诶。”王大路应了一声,看起来他对这东西很有兴趣。
“燕七,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在那边。”刚刚戴上耳塞,王大路就突然说道。
“真的假的?这么巧?”燕七道。
“真的,那边,我又听到了!”王大路道。
……
“小心点,前面壕沟那边牵着绳子,绳子上挂着铃铛,都小心些。”达尔哈压低了嗓门说。
“知道了。后面的小心绳子,上面有铃铛的!”在达尔哈后面的人也低声的向后传话。
这群白甲兵小心翼翼的越过了挂着铃铛的绳圈,前面不远处就是杏山堡的城门了。达尔哈带着抛钩,找个角落,利用这东西,他们就能很容易的爬到城上去,然后……然后,那边突然传来了狗叫声!
“该死!这些家伙居然养着狗!”达尔哈知道自己等人肯定暴露了,他估计了一下距离,自己这些人肯定是来不及退回去了,不过他猜想,对方如果不是严阵以待的话,说不定,往上冲还能有一点机会。
“冲上去,把城门抢下来。”达尔哈喊道。
然而就在此时,几个小火星从那边抛了过来,然后落在地上,砰的一下立刻就变成了一个明亮的小火堆。这是一个装满了火油的瓷瓶,瓶口塞着布条,点燃了抛下来,用以照明。
周围一下子燃起了十多个火堆,在火光中,达尔哈等人的身影一下子就展露了出来,紧接着,就响起了一排枪声。
达尔哈被两颗子弹击中了,他无力的倒在地上,还在想着,狗才刚刚叫,这些荷兰人怎么就已经准备好了?
……
“主子爷,那边打起来了。”一个白甲兵对多铎说。
“狗日的荷兰人有防备!”多铎道。
“主子爷,怎么办?冲不冲?”另一个白甲兵问道。
多铎想了想,他觉得无论如何,在这样的黑夜里,荷兰人的大炮总不可能像白天那样准。于是他说:“吹号,让大家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