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香君还真是有些手段,在这几天里她除了动用了郑森放在她那里得,用于聘请文艺人员的银子之外,还真的从其他人那里借到了一千多两银子。如今郑森既然回来了,自然要来把这个钱先还上。此外,还有一件事情也需要加以解决了。那就是既然他和李香君的关系如今已经得到了郑芝龙的许可,继续让李香君呆在秦淮河就未必合适了,所以趁着这次过去,也可以去和李香君的养母李贞丽提起此事。
郑森到了媚香楼,见了李香君,便请出了李贞丽,向她提出此事道:“李妈妈,香君以后跟了小生,小生又不是南京人,自然是要带着香君回家乡去的。这一去千山万水,怕是很难时刻来南京看李妈妈了。若是李妈妈舍不得香君,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去。我在台湾有一个剧团,如今苏昆生师傅正在帮着打理,李妈妈也是知道的。李妈妈若是去了,也不用担心无聊,正好可以和苏师傅他们一起调教那些小孩儿。小生愿意奉上两千两银子,给李妈妈做安家费;若是李妈妈舍不得南京,小生便将这安家费先放在这里,李妈妈先收着,什么时候想女儿了,也好当路费用。”
李贞丽自然知道这两千两银子并不是所谓的“安家费”,而是梳笼李香君的费用。说起来在我大明,梳笼一个女子,即使是所谓的“名妓”,也是花不了这么多的银子的。《警世通言》中“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李甲,买下花魁杜十娘,也不过花了三百两银子,在原本的历史上,侯方域梳笼李香君的时候,花用也其实于此相当。郑森肯给这么多,一来是因为郑家有钱,二来也是向李贞丽表示自己肯定会善待李香君。于是李贞丽就笑道:
“郑公子说的哪里话,区区安家费,那里花得了这么多的银子。况且如今郑公子正在为救灾奔走,正需要用银子,若是留在我这里多了,却是要人指着我的脊背骂了。我听香君提到过台湾的事情,知道台湾的东西比南京便宜太多,这些银子我留下五百两,也就够安家了。其他的公子先拿去派正用场。就算是公子替我做了好事,积了阴德。难道我到了台湾,帮着公子调教那些小孩子,公子还能不给我工钱不成?不过话可说在前头,我的工钱可不能比苏昆生少太多。”
郑森还想再劝几句,却见李香君在后面悄悄地朝自己摇头,便道:“如此,小生从命便是。”
“郑公子,还有一件事,我可是要先和你说个明白。”李贞丽又正色道,“香君这孩子是我带着长大的,在我这心里,就真的和女儿一样。如今她跟了公子,那也是她和公子的缘分。只是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我也喜欢宠着她,她也是从来没有……如今跟着公子了,公子家里可不能因为她的出处,便欺负她。”
郑森听了这话,便转过脸去看李香君,却见她垂着头,一副忧惧的样子,便笑道:“李妈妈放心。家父其实也见过香君,对香君也很是喜欢的。我虽然不能娶香君为正室,但却也绝不会让人随便欺负她的。”
“若是将来有了大娘……”李贞丽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
“妈妈……”李香君低声道,她知道,郑森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而且,以他如今的身份,成就,怕是世上也没有哪个女人能在他面前做狮子吼的。他既然说了不会让人随便欺负自己,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保证了,在多说,怕是反而不好了。
李贞丽也是聪明人,见李香君开了口,便收住不说了,只道:“不知郑公子打算何时回去?”
郑森赶忙答道:“本来是要等这里的救灾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回去的,却不想前几日台湾那边出了点事情,所以小生在这里只能把大概的事情安排一下,过上两日就要回去了。”
“这样急?”这倒是很有些出乎李香君的预料了。
“是呀,不过倒也不是坏事。”郑森笑道。
……
郑森说有事情倒也不是托辞,而是台湾那边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发生。几天后,郑森带着李香君母女乘着飞燕号回到了北港。一下船,郑森吩咐人将李香君他们依旧安顿在原先他们住过的小楼上,自己则直接上了一辆马车,去了位于浊水溪边的铁厂。
进了厂区,郑森一下车,就见瓷器厂厂长苏全友跑了过了。
“苏厂长,成功了吗?”郑森问道。
“废了不少,但是还是成了一些,刚刚试验过,能用,好用!”苏全友笑得眼睛和鼻子都挤倒一起去了。
这时候铁厂的总工程师梁钝也跟了过来,将一根三尺来长的铁管子递给郑森道:“少将军,这就是用苏厂长烧出来的坩埚冶炼出来的铸钢做成的。”
郑森接过管子,细细的看了看,又借着光,往管子里面看了看,见管子里面已经拉出了几条膛线。于是他很满意的说:“不错,不错,带我去看看这坩埚铸钢。”
几个人就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就进到了厂房里,就看到有一个大点的钵盂似的黑色的坩埚。这就是苏全友烧制出来的石墨坩埚。
当初制定科技树计划的时候,郑森知道,在人类工业的发展中,钢铁的大规模生产,是具有决定性的意义的。自然在钢铁方面投入了不少的资源。郑森知道,人类最早的,最容易掌握的接近工业化的炼钢技术就是坩埚炼钢了。坩埚炼钢技术上难度相对较小,而且生产出来的钢材质量也远超过一般方法,直到电弧炉发明之前,坩埚都是炼制高品质钢材的不二选择。只是这条科技树上却还是有两个难关的,一个是如何达到足够融化熟铁的,也就是一千五百度左右的高温。在这个时代里,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还没有找到如何达到这样的温度的手段。当然,如果不计成本的先弄出电解铝,然后上铝热剂,倒是能达到两千度以上的温度,但是在这个时代里真要这样玩,玩出来的铁估计能让黄金都变成便宜东西。
郑森采取的办法是这样的,首先,传统的炼铁炉中,用鼓风机鼓进的都是冷风,而郑森知道,后世的那些炼铁厂他们的鼓风机吹出的风都要先经过加热,然后才会被送进炉子里。郑森知道这个加热是利用了炉子产生的废气的热量来完成的,如今铁厂的水力鼓风机的管道有很长的一段在高炉的排气烟囱里盘旋,靠着这一招,炉子的温度被大大的提升了。
另一个招数就是使用焦炭而不是直接使用煤炭了。炼焦其实没什么太难的,在这个时代,其实中国人已经在用土法炼焦了,只不过这样做污染超级严重,而且很多很有价值的副产品,比如焦炉煤气,比如煤焦油,只是郑森这个时候还没有多少技术加以利用,至少现在,这些东西都大量的被浪费掉了。而且还带来了严重的污染。而郑森应对污染的手段,也绝对愧对上辈子党和人民的教导,他不是将污染控制在还没有发生,甚至连先污染后治理都没有,唯一算得上针对性措施的,就是把炼焦厂安排在距离北港比较远的下风方向。
靠着鼓热风,加上焦炭,的确可以大幅度提高高炉的温度,但是要想炼钢,这样的温度还不够,而进一步提高温度,就遇到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材料的问题。郑森知道炼钢炉什么的要用耐火砖,只是这耐火砖怎么烧制,郑森却并不知道,好在他知道在自然界中有一种材料,特别的耐高温,所以可以用来制造炼钢的坩埚。这种材料就是天然石墨。
郑森知道,利用天然石墨可以制造耐高温的坩埚,但是如何烧制石墨坩埚,他却只知道好像是和高岭土什么的一起烧。不过到底如何配比,如何调制,如何烧结,郑森就真的一无所知了。不过大方向既然有了,剩下的无非就是烧钱了。山东一带出产的石墨,还有江西的高岭土被一船船的运到台湾,用于烧制实验,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苏全发的瓷器厂已经不知道烧坏了多少窑的试制品,直到最近才算是烧出了能用的石墨坩埚。
有了石墨坩埚,烧制石墨耐火砖就更容易了,最后的问题就解决了,利用焦炭和热鼓风,在石墨耐火砖建造的炉子里,放进石墨坩埚,在坩埚里放进炒钢炒出来的熟铁和一部分生铁,然后加热到一千四百到一千五百度,熟铁就会完全融化成液体,各种杂质也会在液面上上浮起来,只要调配好熟铁和生铁的比例,就能相当方便的得到不同的性质的钢材了。
相比后世的炼钢法,这样炼钢成本高,产量小。但是,这是和后世的平炉转炉相比,如果和传统的锻打渗碳或者炒钢得到钢材的方法相比,这种炼钢法无论是成本还是速度都要好得多。勉强的也算是能量产了。就目前来说,这是郑森他们能够掌握的最简单的炼钢法了。有了可量产的钢材,郑森的整个事业都能大大的向前推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