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彻底陷入了混乱,各自为战,一时之间乱枪齐发,但也无法彻底脱身,这么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都得被拖下水,不光是人,马匹也陷入了慌乱,毕竟是畜生,不懂轻重,又蹦又跳的,横冲直撞,场面越加混乱。
“跑,别在那儿发傻,快跑……”叶枫手里提着一把砍刀,这个时候砍刀的威力远比枪械更大,一刀过去那些靠近的触手轻松斩为两截,所以靠后面的几个人在他的保护下倒也没遭遇什么袭击,在短暂的混乱之后,众人终于明白过来,留在这里不是办法,不管有多危险都必须离开,否则只能等死。
“救命……”陆国章被一条触手卷住扯向黑水,幸亏他及时抓住一匹马的缰绳算是暂时稳住,可那东西的力气奇大,依然慢慢地把他拖向水中,那触手紧紧的缠着他,勒得他连气都没法儿喘,脸色几乎瞬间就变的一片铁青,也只喊了一声就再也张不开嘴,眼见着他整个人就要被拉进水里的紧要时刻寒光一闪一把砍刀凌空飞来将他身下的触手斩断,他才算是没被拉下去,旁边的董彪几把将他拖回来才算是没让他落进水里,叶枫马背上又抽出一把砍刀大声地呼呵驱赶众人向前,在这个没有任何的办法能保全大家的性命,只能拼着性命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才有一线生机。
“轰轰轰……”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往水里扔的手榴弹,连番巨响中黑水被掀得老高,在那一瞬间,他们看到一个庞然大物置身于水下,虽然看不到全貌,但是他们却看到了水中只露出一部分的漆黑发亮的巨大身体,那些触手正是长在这巨大的身体之上的,那东西实在是太大了,根本看不出全貌,更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谁又会想到有如此巨兽隐藏在这黑水潭之下。
连续的爆炸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巨响中数条触手被炸断,那巨兽也开始退去,仅剩的几条触手开始慢慢的缩回水中。
此时,原本就不宽的那条岸边之路一片狼藉,众人全都紧贴着岩壁,大口地喘着出气,这一番遭遇确实把他们吓得都不轻。
“走,快走。”李思明驱赶着众人,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无暇顾及其他,赶紧离开这里再说,于是立即把伤员搭在马上急慌慌的向前赶路,谁知道那东西会不会再冒出来。
也就往前冲了百十米就到了水潭的尽头,就差这区区百余米,如果之前不耽搁那一会的话可能早就出来了,还能避开了刚才那次袭击,如果没有这么大的雾气和烟尘的话,他们早就看到这里也不会在那边耽搁太久,机缘巧合之下,造成了如此大的损失,真是造化弄人。
这次他们损失了六个人,三匹马,虽然两名伤员还没断气,但看着状态似乎也坚持不了太久,谭琳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叶枫连抽了他三个耳光都没反应过来,估计是刚才的惊吓加上这条路是他选的又怕担上什么责任,所以才会吓成这样。
“损失情况尚能承受。”远离水潭之后他们稍作休整,李思明茶点了损失之后做了报告,不管是弹药消耗情况还是人员损失情况以及物资丢失情况都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那是个什么东西?”董彪已经吓得快尿裤子了,特别是在看到水里那巨大的身体之后很多人都差点崩溃,谁都不相信自己已经逃了出来,依然浑身发抖的在那里发呆。
“老爷子,你觉得那是什么?”司轩逸问渔夫。
“我怎么?多吃几年咸盐并不代表我什么都该知道。”渔夫说,“山里的怪物多的是,有太多我们不认识的。”
“这玩意儿未免也太厉害了点,差点儿搞得我们全军覆没。”叶枫擦了擦头上的汗,“害得我丢了一把刀。”
“原本以为这一路上只要小心土匪即可,豺狼虎豹不足为惧,可万事无忧,可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玩意儿,如果山里全都是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恐怕我们很难到达目的地。”司轩逸非常忧虑地说道。
“已经走到这儿了,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谁也不愿意从那地方再走一遍,往前走吧,至少已经过了最难的一段儿。”李思明说。
“你怎知道后边的路就简单?或许更加凶险。”林峰说。
“凶险与否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后路如何?”李思明笑了笑,“别忘了,我们的工作就是与危险和不可能打交道。”
马匹损失的不算什么,物资弹药损失也不大,只是那几个人死的确实可惜,余孝忠伤情颇重,已经彻底失去战斗力,能坚持多久还是个未知数,检查之后他们发现余孝忠身上的很多地方全都是细细麻麻的小孔,是里面流出的血都是黑色,渔夫说这是被吸尽血脉的所致,已经没救了。
“没办法,估计也就这一半日的事。”李思明检查了余孝忠的伤势之后说。
司轩逸叹了口气:“那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丢在这儿,于情不容,于理不合,放在马上带着吧,刚才闹点动静过大,没准儿附近的土匪也会过来,我们得尽快走。”
这番遭遇才让所有人彻底底的明白了这深山中的凶险,也让司轩逸不由得想起每次出任务似乎都是如此,在和日寇作战之前都要首先面对恶劣的作战环境,往往是这环境给他们造成的损失远远超乎之前的预计,所以他们只要战胜着环境又要屠寇杀敌,谈何容易?
入夜之前他们终于离开了紫月谷,这个带给他们万分凶险的地方,在谷外的一片山坳里他们扎下营地,这一天的急行军和遭遇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算是从谭边的遭遇中缓过神来,也并非他们没什么见识,只是当时的场面太过震撼,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
“如果明天顺利的话就可以过河到达目的地附近了,晚上既可进入日军的活动范围。”谭琳也从之前的震惊中还醒过来。
“那条河有多宽?”司轩逸问。
“不是很宽,也不深,顶多算一条大溪,某些地方可涉水而过。”谭琳说。
司轩逸看着他:“你只到过紫月谷,怎么知道那边的情况?”
谭琳说:“我是听之前进山的人说的,他们到过最深的地方已经超过了现在日军所在的位置,可惜这些人因为战乱已经都不在了,如非实属无奈我也不会铤而走险选这条路给大家。”
“你这铤而走险,已经上六个兄弟在黑水潭丧命了。”叶枫在一边不阴不阳地说。
“说来惭愧,其实这也实属无奈,日军控制的那条路线更难走,其他的地方我不熟。”谭琳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也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铤而走险。”
“但愿我们走到那个地方的时候,还有人在。”司轩逸在经历了黑水潭的事情之后对这一路上即将发生的事情似乎也越来越没信心了,此行之凶险,远超他们之前的那些任务,虽然他经过了野人山的人间地狱,但在这里如果损失太大的话,他们可能根本就无力和剩下的日军对抗。
“你回去休息吧!”李思明把谭琳打发回去之后对司轩逸说,“这才只过去了两天,后面还有一天的路程,看来你已经信心不足了。”
“不瞒你说,每次出来我都没什么信心,如果不是兄弟们以命相搏我们真的打不过那些鬼。”司轩逸慢慢地抽着烟说,“只可惜我们在外面如此的舍生忘死,在家里去有很多人还在算计我们,真是让人伤心呐。”
“看来之前的事情,你还在耿耿于怀。”李思明微微一笑,“不过这也是属正常,受了委屈难免有些怨气,只是有些委屈可以不受的,上层昏庸,我们也不是非得给他们卖命不可。”
“你这话有点儿大逆不道了,奉劝你谨言慎行,以后不要再说。”司轩逸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些许不对劲儿。
“不说了,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李思明笑了笑,回去睡觉了。
司轩逸摇了摇头继续看着远方的黑暗抽烟,他很清楚有些事情只能发发牢骚而已,但就算是发牢骚,也不能太随便了,最多在这支队伍的几个老兄弟面前说一说,至于在外人面前他基本上都不会说,不管是军统还是中统都是爪牙遍地,令人防不胜防,他可不想就因为发发牢骚就被人再弄进去。
“山里凉,晚上风大,早点儿睡。”黑暗中有人沉声说道,是林峰,这家伙在守夜。
“嗯……”司轩逸点了点头,但似乎没有走的意思,继续站在那儿抽烟。
“这山里不太平,最好是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林峰从黑暗中走出来,“其实我觉得他说的对。”
司轩逸何尝不明白李思明的意思,只是他还有些迷茫,在这抗战大业前提之下他不想也不能做的太离谱,虽然上层斗争激烈,也牵连到了他,但他还是觉得这份工作干得非常的有意义,如果放弃的话未免太可惜,可以他的性格又容不得被人冤枉,所以他也没法确定自己是该走该留。
“有些事得容我好好想想。”司轩逸说,“毕竟咱们现在干的还算是个人事,虽然没人知道,但起码我们是在杀鬼子,是在保护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我不管那么多,你走!带上我,就这点要求。”林峰说完又回到了黑暗之中,“是你把我从牢里弄出来的,如果不是你,老娘早就饿死了,所以下半辈子我这条命是你的。”
“严重了,既是兄弟,又何必客气,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已同生共死,又何必说谁的命是谁的?我们都是可以彼此托付性命的人。”司轩逸说,“干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多少次生死系于一线,万幸的是我们都还活着?可以说我没给自己攒下什么,唯独交了你们这几个朋友,值得。”
“夜微凉,思乡不寐愁断肠,风轻扬,指天独恨寇不亡,何惧杀身赴国难,血为民安溅沙场,十载不归童乐处,泪两行,鬓如霜……”
司轩逸循声望去,却见黑暗中似乎有个人影,虽然看不清,但他已经从声音上辨认出那是渔夫:“老爷子好诗性……”
“暮夜清风下,明月照山河,偶有感触而已。”渔夫淡淡地说道。
“听这首词里的意思好像老人家已经好久没回乡了。”司轩逸走近地上一支烟。
“二十多年喽,当时正值壮年,现在老朽一个,就算回去估计也见不到几个故人了。”渔夫望着天上的半弯新月,“偶尔感慨一下,切勿见笑。”
“因何不回呀?”司轩逸问。
“身不由己。”渔夫简单的回答道,“我们这三个老家伙现在只有我还能蹦跶蹦跶,一个不在,一个重伤……”
“如果在太平盛世,你们这个年纪正是儿孙满堂的。”司轩逸说,“这近百年来中原战和不断,何时才有太平盛世?”
“怎么?看不到希望?”渔夫抽着烟问。
“希望确有,但很渺茫,就算打跑了日本人,也难免在继续战乱下去,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才能平了这纷乱之势,我不是没信心,只是觉得……”司轩逸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