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时分,一份弹劾工部尚书曹?的奏折就是送到了崇祯帝的案前,这是都察院督察御史张宝祥送过来的。
奏折上弹劾曹?贪赃枉法,徇私舞弊,在督造制钱的时候大肆偷工减料,中饱私囊,以至工部下属的虞衡清吏司制造出来的制钱含铜量极低,质量极差,根本无法使用,百姓怨声载道!
工部下属有四个司,分别是营缮清吏司,虞衡清吏司,都水清吏司,还有屯田清吏司,这次出事的就是虞衡清吏司,
虞衡清吏司执掌度量衡制度,官用器物的制造与收发,还有核销各地方的军费开支,军需,火器制造等,也是这个司管理,最后还有管理铸钱!
现在大明所有的货币,都是在这个司造出去的,这次出问题的就是崇祯四年造的“崇祯通宝”。
为了所证自己说的事实,张宝祥还在奏折里附上了三枚崇祯四年造的制钱,崇祯帝不禁是拿起了这三枚铜钱,仔细端详。
见这三枚铜钱通体呈灰黑色,几乎看不到铜,尽是铅,不但如此,这铜钱还很薄,比之正常的铜钱,连一半的厚度都没有!
崇祯帝大怒,这可是自己在位年间生产的铜钱啊,刚刚造出来就如此模样,若是放上几年,估计自己就破败断裂了,这还得了!
自己还在位,铜钱就是先破败断裂,不可使用,这岂不是向天下人暗示自己命不久矣!
“传旨,着三法司调查工部虞衡清吏司制钱一案,朕要尽快看到结果!”
就这样,崇祯帝一纸令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即刻是启动了对工部虞衡清吏司的调查,一时间,工部人心惶惶!
“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工部尚书曹?急匆匆找到了周延儒,大声疾呼,一脸的焦急模样。
这时候的周延儒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正想要去找曹?,他曹?就是自己找过来了。
不怪曹?胆小,实在是这案子太大,一旦坐实,以崇祯帝的脾气,那就是抄家灭门啊,整个曹家估计都是难有活口!
“曹大人确莫惊慌,我们要稳住!”
周延儒就是扶着曹?坐了下来,而后便是对他宽慰道:“我朝铸钱自神庙老爷朝开始,就慢慢如此,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是真要追究,该是追究你的责任,还是追究上一任工部尚书的责任,还是追究所有历任尚书的责任!”
听了周延儒这话,曹?才是微微安心,这事情如果是他曹?头一个干,便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啊!
原来这事情还得从万历皇帝那时候说起,那时候张居正实行一条鞭法,丁役摊入地亩,一并征收,金矿,银矿,铜矿,铁矿都是鼓励商民开采,朝廷派遣官员在矿上收税。
如此一来,矿藏增加,做出来的铜钱量自然也是成倍的增加,数量一多,质量也就跟着明显下降。
后来到了万历二十年,为了援助朝鲜抵抗倭寇的侵略,那军费开支一下猛增了十几二十倍,但是收入却是没有增加!
万历皇帝为了应对这入不敷出的局面,只得是一面大肆派遣太监在全国各地收税,一面增加铸钱,以补充财政收入!
万历二十年之前,全国只有六十座钱炉铸钱,到了万历二十年时,已经达到一百座钱炉,到了万历三十年,已经是达到四百五十座!
如此可以想象,那时钱炉铸钱的盛况,整个万历朝,究竟铸造了多少铜钱,那根本就是无法统计。
大量的铸造铜钱,使得铸钱的原料紧缺,铜价大幅上涨,许多的官炉无利可图,只得是又纷纷关闭。
官炉关了,可是匠人们要生活啊,于是他们纷纷铤而走险,自行铸钱,如此一来,质量就更加是没有保障,许多的铜钱入手即碎,这情况可谓是比比皆是!
正是在这样的历史大环境下,官铸铜钱的质量,便是完全不能和万历朝之前的铜钱相比,对于铜钱质量的管理,自然也就日渐疏忽,
慢慢的,到了现在崇祯四年,这造出来的铜钱就是这个样子了,造的人没觉得哪里不对,也就没人在意。
当然,这里面偷工减料的情况还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总体来说,那也是一年一年循序渐进的结果,和曹?的关系其实不大,以前的每任尚书都是这样干的,他也是外甥提灯笼,照舅而已!
然而事情虽然是如此,可是架不住有人存心要找事啊!
曹?还是不安的对周延儒问道:“大人,这事情你看后面是谁在鼓动!他张宝祥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寻下官的霉头啊!”
周延儒微微一笑,道:“还能是谁,除了东林党,还能有谁!”
不用证据,也不用调查,对于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来说,一切的政治活动都不需要调查,也不需要去向谁打听,一看,就知道是谁在搞事!
他周延儒能混到首辅这个位置上,那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这事情他一听,就知道是钱谦益他们在后面搞鬼。
他们这是要借铸钱案,来向自己施加压力。曹?是自己的好友,也是自己一派重要的人物,他的事情,自己不能不管,他出了事,对自己一派的打击可谓是伤筋动骨一般!
所以自己必须要救曹?,要保他,要不然,自己一派的人心就要散了。
这铸钱一案,事情可大可小,就看怎么应对了,应对的好,没事,皇上那里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应对不好,不知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吵家灭门!
“东林党!”
曹?听周延儒这么一说,不禁就是目露凶光!
他娘的,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一时争不过剿匪统帅的职务,就拿我来开刀,活该我曹?要倒霉,要抄家灭门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