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人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范仲宣仍是平静淡然的看着天子。
御座上的至尊,只是轻哼一声。
如得令旨,魏凌云一展袍袖,笔直得好似一柄大刀,往范仲宣身上劈去。
攻势凌厉凶狠,既不给范仲宣余地,也不给自己退路。
刀刀狠辣,完全是搏命的打法。
范仲宣武功已经是天下第一流,可面对魏凌云的亡命打法,亦没有太好的办法,唯有见招拆招。
转瞬间已经十数招过去,范仲宣稳如磐石,八风不动,而魏凌云已经攻势渐缓。
抓住这一丝空隙,范仲宣突然点出一指,坚若金刚,竟生生将魏凌云的袖斩戳破。
魏凌云面涌血色。
范仲宣足尖一点,没有抽身逃走,而是乘隙而入,非要将魏凌云重创不可。但间不容发之际,一柄薄薄的刀锋已然离范仲宣心口不足半寸。
原来赵子行已经调匀气息。
范仲宣手指瞬息间出现在刀锋旁边。
伴随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刀锋被范仲宣用指力荡开。
但范仲宣胸口的衣服已经被划开一条口子,那是刀芒所致。
如果不是他将刀锋荡开,刀芒已经刺穿他的心脉。
范仲宣这才后退,好似九天落下的瀑布,声势惊人。
撞飞了十数名武功高强的禁军。
可是他停了下来。
一柄如秋水明净的剑锋遥遥指着他,持剑的人是苏籍。
他平静道:“范大人,请你束手就擒。”
尽管苏籍救过公主,近来名气不小,可比起范仲宣自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他对着范仲宣说出这句话实是可笑,但范仲宣丝毫没有小觑苏籍的意思。
他道:“沈小友,我现今急流勇退已经不行了么?”
苏籍摇头道:“范大人明知故问,你知道自己逃不出去的。”
莫说他们三人联手,天下能胜过的怕是不足两手之数,何况附近怕是应有仙籍中人环伺,范仲宣除非是老头子那等存在,否则今日哪有能逃出去的道理。
范仲宣叹息一声,说道:“虽然知道你是对我攻心,但确实是事实,也罢,这场不世的功劳就与了你。”
他话音甫落,两只长袖抛出,如两道天河滚滚而来,声势骇人至极。
长袖一前一后,分别接触到飞景剑。
剑鸣声呜呜然,如泣如诉。
苏籍只感觉到一股无可抵御的大力,从虎口传过来。
他脊髓液都因此震荡,身子有刹那间的无力感。
飞景剑险些脱手。
而面前的两道飞袖在激荡飞景剑后的刹那,居然又化作千河万流。这瞬息间的劲力变幻,既是刚柔的转换,亦是范仲宣功力精纯到不可思议的铁证。
他的功力已经是一个整体,如千锤百炼的钨钢,硬度和韧性兼备,根本难以击溃。
即使是清微五子,或许也不过如此。
苏籍心生感慨,先天气丝层层布下,尽力延缓范仲宣的攻势。
可这就像是用一张张薄纸,去阻挡利剑的穿透。
从外面看,范仲宣好似跟之前的魏凌云一样,攻势很急,但总有回落,而苏籍好似守得还行,至少没有破绽。
实则苏籍内心明白,范仲宣武功远胜过魏凌云。
他的出手好似浑然天成,即使攻势变缓,也能瞬息间再度提升起来。如同一个急流突然变缓,然后往前冲出,却又是万丈悬崖。
更可怕的是,苏籍根本无法预料,范仲宣的攻势,何时会变成万丈悬崖。
这一点,完全由范仲宣掌控。
呲呲!
魏凌云和赵子行再度攻向范仲宣。
一位是清微道庭的芝兰,一位是得魏国公和天山派真传的天之骄女。两人都是逸才,出手的时机分寸都拿捏到恰到好处,逼得范仲宣不得不转移注意力,放在两人身上。
苏籍得以喘息。
他知道在他们三人联手下,范仲宣终归要处在下风。
没有任何迟疑,苏籍连续出剑。
如清水芙蓉,没有任何雕饰。
干干净净的剑式,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招招夺命。
青提看得如痴如醉,他练习这套剑法已经有许久,因此能清晰体会到苏籍剑法的妙处。
这不是简单的化繁为简,而是去掉冗余的动作,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变得极为简洁,一个剑式下,有数十重劲力完全叠加,没有丝毫逸散。
在搏命的时刻,剑势仍能如天河水落般,滔滔不绝,而且越来越汹涌澎湃。
苏籍的剑法简直是篇一气呵成的文章,无一字一句的废话,流畅明晰。
即使是这些见惯大场面的贵人们,都只能剩下赞叹,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苏籍自然成为三人的主心骨,以一人带动其他两人,竟迫得范仲宣闪转腾挪的余地越来越小。
但苏籍明白,范仲宣始终有余力反击。
当范仲宣开始搏命反击时,结果仍是无可预料。
或许两败俱伤是最好的结局。
薄且锐利的剑锋再度被范仲宣荡开,苏籍脸上生出一丝惊愕,因为他欲再度攻向范仲宣要害时,发现对方已经两手笼在袖子里。
苏籍一个迟疑,赵子行和魏凌云各自趁机拍向范仲宣的要害。
但无形的劲力震荡,两人俱自身子一颤。
范仲宣轻咳一声,嘴角有血迹。
他用袍子擦了擦,向苏籍道:“用剑架住我吧。”
苏籍略有迟疑,但还是用剑架在范仲宣脖子上。
此刻范仲宣已经受了内伤,他不出手,范仲宣也会被回过气的赵子行和魏凌云拿下。
“着,将范仲宣拿入诏狱,审问其同党。”
天子身边宦官的尖细声音传来。
紧接着很快有人带来枷锁,将范仲宣拷住。
顷刻间,这位台中重臣,数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侍中大人,便成了阶下囚。
范仲宣似乎没有多沮丧,而是向苏籍微笑道:“记得到诏狱来见我。”
苏籍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范仲宣哈哈大笑,显然对现今阶下囚的处境不以为意。
随后他被人带走。
赵子行过来拍了拍苏籍肩膀。
苏籍却望着远处,他知道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功劳,无论如何范仲宣都是逃不掉的。
而自己真的能逃脱清微的通缉吗?
苏籍幽幽地叹口气,无论前路如何艰险,他都得走下去,除此,他不会做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