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李布依站着打起盹儿,脚底一歪,往旁一靠。楚绍元顺手接住了她,也没多说,只是安安静静让她靠着。
等到海枯石烂总算见着这位沙川王了,民众都很激动,可想而知这王当得有多民心所向。
李布依被人群的惊呼声惊醒,揉了揉眼睛,见着管城下吃了一惊。
这不是先时见到的玄衣男子吗?
敢情这走路横着走的大佬是沙川的王。
沙川王姓管,名城下。年龄瞧着只有而立左右,不可谓是不年轻。他方才沐浴过,换了一套紧身的暗龙玄衣,在上座坐下,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勾了勾唇有条不紊地问道:“二位,缘何来我沙川?又是为何触发玉女异象?”
单刀直入,却是直接定罪。
可惜李布依就不是个愿意背锅的女子,爱好自我辩解,拱手道:“我二人来沙川是为找寻走失的两位好友,至于玉女像,实乃自己动的,与我们无关。”
底下有民众激动了起来:“一派胡言,没你们这些外人进来时,玉女像哪里会动,都是因为你们进来了,玉女像才动的!”
“一定是这两个人触发了天怒!”
跟人流进来的男童母亲觉得有必要证明一下恩人的清白,便大声唤着:“不是的王,姑娘是好人,是她出手救下我孩儿!”
“哼,监守自盗的障眼法你也信。”围观群众很快就找到了新说辞。
李布依掏了掏耳朵,心里只道:可真是诡辩。
“竟有此事?”闻罢,管城下玩弄着手上的扳指,笑看座下的二人,目光落在李布依身上,眼里透着几分赞许:“是你救下了男童?”
一瞥便看见她身侧站着的楚绍元,声色变道:“但既然是外人,先收押吧,本王会慢慢查清此事。”
“王上英明!”这个决策真是大快人心!
“喂!”李布依出言打断道,“你把我们弄来这里,怎么不听听我们的说辞?”
她用词向来妥当,“把他们弄来这里”,颇有“请”的意思,请他们来这里,却直接定罪,这是着急甩锅啊!也就是说,这一系列异变不是天象,而是人为。
而这人为,八成是座上之人所做。但管城下究竟想做什么?他已经是王了,他还能做什么?
管城下托起腮帮,嘴角露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了,来这里找人的,本王已经听到了。可是你要找的人,在本王眼里,也是外人。”
他把扳指用力地套在拇指上,看着她正色道:“但玉女像为何会起异动,会想食生人,本王拘留你查清楚,又有何不可。”
李布依白眼急翻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们为何要设计玉女像动?这于我们有什么好处?”
管城下靠在椅背上笑道:“本王怎么知道你们是出于何种目的,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所以才要拘起来查啊。”
“来人啊,快带走!”管城下心下有些慌乱,总觉得再同她说下去,会被揭得露骨。
一令之下周围围了一圈的护卫便动了,成环形包围圈,试图把两人抓起来,周围围观的群众都跟躲避瘟疫一样急急忙忙地后退,暗暗给护卫们加油打气。
楚绍元附在李布依耳边一笑轻笑道:“怎么样,想同我一起当阶下囚吗?”
李布依冷冽地勾唇道:“来,把你的剑掏出来,我们做直捣龙穴之人。”
“好。”他眉眼弯了弯。
“不要杀人。”她叮嘱道。
楚绍元愣了下,这力道颇难把握,继而道:“……好。”
大概就是因为这句话,楚绍元没有从乾坤袋里把他的佩剑拿出来,而是选择了灵力化剑,此招一出,那些跃跃欲试想要上前的人便愣住了,如此高修为的威压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后退。
可沙川的护卫从未见过灵力化物。
“这这是什么妖招?”护卫们战战兢兢道:“还说你们二人不是妖物!”
楚绍元笑了笑道:“我记得,沙川彻底与世隔绝应该在八年前。怎的,这才过了八载春秋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座上的管城下怔了怔,眸子一寒,冷冷看着那个手中持剑的楚绍元。
怎么会不记得,所以他无法原谅,更无法原谅楚绍元身边站着的女子。
为何不是他的平儿!
李布依冷笑道:“各位难道不好奇,如果沙川当真紧闭国门,你们摊子上四国器物是从哪里来的?”
“自……自然是托王之鸿福请进来的。”
嗯,别的不说,就说同仇敌忾,沙川的人真的非常团结,实乃四国之楷模。
“哦?照你们说这些东西是凭空从四国运来的?那你们王可真是本事通天啊!”
“有、有何不可!”那护卫扯着嗓子道。
李布依勾唇冷笑了一下,当然不可。如若可以凭空转运四国的东西,那四国国库只怕早就被搬空了,这人世间的货币法则也全然没有了。
可不就是胡说八道,胡搅蛮缠。
当下只想把这些人拉出去给勾心斗角的家伙们看看,什么才叫合力应敌,一致对外。
一众侍卫在他们边上呈了一个包围圈,却止住不敢动,局势在楚绍元灵力化出的剑下控制住,与她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下控制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尊敬的沙川王,民女觉得,有什么话还是摊开了在台面上说来得好,下了台,可就变了味了。”
在自个儿家台面上被人砸场子,管城下也不恼,只是彬彬有礼地拂了下衣袖道:“姑娘请讲。”
“敢问沙川王,为何放任此等机关之物屠戮百姓?”
李布依说这话的时候颇像一个审判,直叫周围的民众倒吸一口凉气:这乖孙儿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管城下也蹙了眉头:“姑娘信口雌黄,可有证据?”
“对啊,她有什么证据。我看她跟前些天进来的两个人一样邪门。”
“哼,那两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管城下沉默着等她的答案,面上却很平静。
只见着李布依眸里沉了光,笑靥如花:“把玉女像拆了,就能见着证据了。”
座上扬着嘴角的管城下只觉得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冷哼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