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从外面被封住,她决定从窗子出去。
“区区三层高的楼阁,如何困得住我?”‘
“喝!”敏捷稳健,她身如柳燕,形如俊猫,借力于房檐,几下便在地上站稳脚跟。
三层高的阁楼,落地无声。
“溜了溜了。”李布依拍拍手,大跨步地往外走。
还没走出二十步,草丛间突然有些异况,她赶忙找了一处隐蔽处蹲下来,看见有一道身影呈匍匐状,有一个王府护卫背对着自己呈擒拿状。李布依向前一步,踏断一根树枝。
“谁?”护卫很警惕地回身,和扑面而来的药粉打了个照面。
“嘘——”捏着药粉纸的手指竖在唇前,她眼睛微微一眯,护卫应声倒地不省人事。
李布依双手背负转身就走。突然,从草丛窸窸窣窣地钻出一双眼睛,贼亮贼亮,有声音弱弱地喊:“大侠!大侠留步……”
李布依闻声回头,却见那树丛装的人儿摇摇晃晃地跟上来,拉住了她的衣摆:“谢谢大侠救命之恩。”
“客气客气,江湖道义。”
“大侠,大侠好厉害啊!漠王府的护卫武艺精湛,你却能悄无声息近他身。”
“过奖过奖,略施小计。”
“大侠,我……我可否拜你门生?”
“抬举抬举,当然不能。”李布依被她那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盯着只觉得脑阔疼,拖着步子往前走。
“大侠……”
“大侠!”
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树丛装的姑娘在李布依身后穷跟不舍,扯着她的衣角偶尔嘀咕两句。李布依本想随手帮忙也算行了江湖道义,然后速速相忘江湖,可没想到却遇上难缠的主。不知为何,这等缠人的脾性她竟想到了刘公英。
“我李大侠独闯江湖要什么门生。”终于无法忍受,她回头一声怒斥。
话音刚落,树丛装的人儿便急忙扑倒了她,将她完全罩在了自己身上裹的树地下,与身边的园林景物融为一体,随后便听见几个护卫的脚步声从身边经过。
待他们走远,李布依讪讪地从那树丛装里爬出来,拱手作揖道:“多谢你掩护我了,现在我们两清了,你也有能力自保,我们就此别……”
“大侠,大侠,”话还没说完,那树丛装的小姑娘便连爬带滚抱住李布依的大腿,泪眼汪汪地说道,“带上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在这儿兜兜转转不知道多久,我怕我出不去了。”
李布依拉了拉腿发现拖不动,大叹了一口气,想想刚才她也算救过自己,问道:“你会打架吗?”
“不会啊。”大眼睛盛了水汪汪的泪。
“你会做饭吗?”
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极了:“不会啊。”
“你扛得动大刀吗?”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双手,抽了抽鼻子。
“留你何用。”李布依拂袖而去。
那小姑娘急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落下泪来,一路拽着李布依连滚带爬:“我精通四国史实,熟谙神武地貌……”
“这些我也知道。”李布依头也不低。
“我会丹青、会书法、会刺绣……”
“你不去找个白面先生找我作甚?”
“我、我还会做糕点。”
李布依沉着脸止步,面带四月春风,恭恭敬敬将她扶起:“姑娘怎么称呼?”
“我、我叫苏杏子。”
李布依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杏仁酥,不,酥杏子,我观你天资聪颖,是可造之才,我们走吧。”
……
王府露台雅阁上,有两男子在对弈。
两男皆楚楚美男也,一男风流倜傥,着粉丝千层衣,高调而华美,三千青丝皆盘于脑上,一双桃花眼魅光四射,其薄唇轻启:“十三弟,近来可好?”
“甚好,劳十二哥关心。”答语者一身水清天蓝丝绸衣,低调而高远,青丝散漫皆随风而舞,眉目儒懒似笔墨青山,宽大的衣袖下有一双手骨节分明,白得不像话,亏其能在北漠山的高海拔上保持玉般的肤色。
又一枚棋子落下,着粉衣的男子已经笑开了,楚绍元却不咸不淡地拱手相乘:“略胜十二哥十目。”
“哎听得我心烦!”楚言宇左手纸扇一合,敲了敲楚绍元的脑袋,口边甚是宠溺,“不是本王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漠王府怎也没个夫人坐镇?从大楚帝京到千秋的都城整个大陆都在念叨,你不在帝京这送到你家的礼都是我代你收的,听了坊间不少气话,说你打算守和尚庙独终生。”
楚绍元端起茶盏:“都知道是气话,你还当真了。”
“你莫不是心上早已有人选,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位身段绝妙的女子吗?”
“不是。”
楚言宇细长的桃花眼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楚绍元一番,突然放声大笑。
等楚言宇笑够了,楚绍元开口问道:“储君之事如何?”
楚言宇面色一沉,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由他先抛出,是不是说明……
“陛下已经好几日不朝了,对外宣称太子叛变使自己受惊。太医说吾皇命不久矣。看来太子被废,游街示众,公然斩首断龙台,圣上是气得不轻。怪就怪在武林中人为什么劫太子。十几年前大陆混战过后,武林与皇室就有协议,双方不得再干涉对方政务,那时候在瞭望台上的劫法场你也瞧见了,简直是挑衅我大楚皇室威严。”
“吾皇年事已高,行事多半已不稳重,太子被处死刑,储君之位却未废黜,可现今江湖人士劫夺了太子,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若是楚国出了大事,该如何?”楚言宇平静的说完,一本正经地看着眼前这位战功赫赫的弟弟。
楚绍元饮尽杯中茶,悠悠道:“举兵定之,觅得太子,查清真相。”
楚言宇恨铁不成钢地踱了下地:“我且同你明说,你觉得,叔叔该与侄子们抢这江山么?”
楚绍元沉静无语,良久,继续悠悠道:“国有储君。”
楚言宇蹙眉:“小十三,你名震楚国,何必如此冥顽不灵?太子戴罪之身,废黜迟早的事情。如今身陷江湖,人在何处下场如何,谁能知道,这神武时局动荡,大楚岂可无后备之才。再说你……你当真对这楚国江山,毫无畅想?”
“十二哥,”楚绍元拂袖起身,眼底带了份讥诮,“若我有心于江山社稷,我早该得这天下!”
这时,观星阁上响起第三人的脚步声,是慕凌,他耳语道:“姑娘出屋子了……”
楚绍元转动着手中精致的瓷杯:“陪她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