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宗的宗主玄天拓白衣束身立在琊峰对面的山头上的玄明寺,金边盘云的抹额将发髻盘得很整齐。
寺里的钟声敲了三下,木鱼敲了三下。
玄天拓三柱高香朝着玄明宗的主峰拜了又拜:“天佑玄明,万古不衰。”
各门各派的参赛弟子穿着代表各自宗门道服是将玄明山点缀得五颜六色,他们也随着宗主朝玄明宗的主峰拜了又拜。
“天佑武林,千秋万代!”
呼声响彻玄明山脉,武林大会便算是开始了。
玄天拓是这一代的盟主,也是玄明宗的宗主。
玄天拓望着玄明主峰,旁人看他,目含远山,神定自若。
要说玄明宗修的是仙道,有传言说玄天拓修为高深莫测,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但又有谁知道,其实他心里早住了只猴子,挠得他七上八下。
对,他怕。
他今次会下血本从神武大陆上齐聚武艺高超的青年才俊,将最终的获胜者纳入内宗。
为此,玄天拓以顶级功法遂霄凌空的残卷破炎为引,广招天下英豪。
玄明山的主峰之内住着这个宗门上千年的精髓,是玄明宗的内宗,玄武大赛过后,他就能从中筛选出最称意的弟子请入玄明内宗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怕。
他记得那一年尸骸遍野,大楚朝着玄明宗开炮,那是朝廷向武林宣战,对于整个神武大陆来说,都是不得了的事情。
那一战,玄明宗根基大损,高手折半,几近遭遇灭门之灾,而大楚势弱也不过促成天下格局四足鼎立。
纵使玄明宗有心复仇,也奈何不得。
各门各派弟子拜朝为官的纷纷衣锦还宗,都怕惹祸上身。
整个神武大陆陷入剑拔弩张的僵局。
大楚先帝着急忙慌地派了一个皇子遣送金银细软,妩媚名媛去玄明宗请罪,说纯属误伤。
派来的还是最小最得宠的十三皇子楚绍元。
谁想那些金银细软还没入得宗门,便被玄明宗的宗主玄天拓大手一挥扔了出去。
他只道:“何来误伤?血债血偿!”
玄天拓修为深不可测,那震怒之下外放的灵力连宗内长老都要避让三分,寻常人等早被掀翻跟头。
可年仅十岁的楚绍元却敢直迎那雄罡的真气,立着不倒,他周遭的真气似乎结成一道薄薄的冰,砰的一声都碎了。
玄天拓看不出那小小年纪的楚绍元练的是哪门子功法。
只仰天长笑道:“是我玄武没落了,大楚后生可畏。”
他怕,他怕他再也找不到能与那般少年的天赋媲美的弟子。
为了给各门各派一口喘气的机会,也为了培养年轻一辈的好苗子,给日渐枯竭的宗门提供新鲜的血液,那专为小字辈准备的玄武大会也就又难了些。
……
话说回玄明山下。
“卖药嘞!上等春华露,专治跌打损伤。听说买了我们家药的都在玄武大会上赢了个大满贯!这位大侠我看你根骨奇绝,买一个呗?”
枫香村的村口,李布依摆了个小摊子,专门接待来参加玄武大会的各路侠客。
说起来这李大侠能当上这村里的孩子王,一是因为这附近的小孩多半没有功夫,这就给李大侠占了便宜;二来她那开了外挂的炼药技术,哪家小孩在外头蹦蹦跳跳没个磕伤,嗑了碰了皮破了回家难保不挨打。
李布依这春华露就跟神仙药水般,一个时辰伤口就自己愈合了。
她为人又阔绰,常常白送。
但出手阔绰也意味着荷包吃紧啊!
李布依扼腕叹息,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日狠狠捞上一笔。
这几日从山脚下来的各门各派的人数不胜数,通上玄明山,必经枫香村,路过枫香村,免不了要光顾一下李布依家的药铺,采买些跌打损伤的药。
这来往人形形色色,难免遇到些六尺身材的流氓侠客:“姑娘,大爷我看你生得清秀。”
“过奖过奖。”李布依话音刚落,突然感到后脑勺起了一股劲风,一枚叶子裹着雄浑的真气划向侠客的脖颈,顿时就切出一个大口子。
李布依怔愣地回头,左右不知是何方高人出手相助。
难免有些仗势欺人,打算不付钱:“这春华露看着好用,小爷我拿走了。”
“那可不行。”李布依话音刚落,她身后便又有一枚叶子裹着雄浑的真气划向他的腰带,硬生生是把他整个钱袋子切了下来。
李布依狐疑地回头,在她身后,楚绍元低头安静地收拾着摊子,抬起的手悄悄收进水清天蓝的内衬中,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其实她若就此收拾摊子上山,也没那么多事,还不是她不愿放弃这些银子,硬是撑着把这银子赚到最后一枚铜子儿,才收拾行囊准备上山。
因此这时辰是有些耽搁了。
李布依站在山脚下看着树木如茵的山上,上玄明宗的台阶很陡,两旁也没有扶手,若不是轻功极佳,胆量极佳之辈,是上不去的。
她颤巍巍地伸出脚来,踏了第一个台阶。
“老大这样走,何时才能走到。”
“郝仁”从李布依身后走来,她一扭头撞见他熟悉的大脸。
楚绍元的大手握住她的纤腰,把她拎包似的抗在了肩上,他说:“恐误了时辰。”
“喂!你快放我下来!”
“不。”
楚绍元的声音很轻,手上的力道却很大,把她牢牢钳住。
玄明峰天险,他视若无睹,仿佛踏空而行,周遭的一切都在飞快地倒退。
李布依惊讶世间还有轻功如此好之人,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小弟还有这一手。
“急什么,我们只是来凑热闹的。”
“老大,不着急些,玄武大会就不让进了。”他笑得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