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爸干妈回来,专门打电话,要我到机场去接,不要廖师傅去、不要妍子去。
他们出来后,看见我在招手,他们一人一个大箱子,都给我拖着,私毫没有客气的意思。一上车,干妈就问我“你们如果想好了,就要决定时间。但是,你想好了没?”
“我想好了,准备工作一完,我们就准备结婚。”
干爸说到:“我们回来,就是帮你们做准备工作的。”
原来是这样。
“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拜访你妈妈?”干妈问到。
我突然意识到,这事搞反了。我要娶人家姑娘,我家家长得先拜访人家。
“这不对,我妈要来先拜访你们。”我说到。
“都是一家人,谁先谁后都一样”干妈说到。
我郑重地说到:“干爸干妈,是我家要娶妍子这好的媳妇,必须得我家来求,我们虽然是农村人,但这点规矩是懂得的。”
干爸说了句:“好,小庄说得对,按规矩来。”
回到家,妍子被她妈拉进屋,说什么悄悄话。干爸拉我到处转,尤其到了我的房间看了看,说了声:“收拾得还行。”
我笑到:“这是妍子的功劳,家里的事都是她做的。”
干爸笑了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行,你比我有本事。”我知道,他的意思说,他教育妍子劳动,妍子根本不听他的,而因为我,妍子变得勤劳了。
从二楼阳台向下看,干爸问到:“宋姐不在这些天,这些花草盆景是谁搞的?”
“我把你的书找出来,自己摸索修剪照顾了一下,样子不太好看,妍子偶尔也给草皮浇水。”
干爸点点头:“自学成才,你还是有办法的。”
下楼后,干妈把干爸叫到他们房间去了。妍子跟我招手,我赶紧随他进了我妈睡过的那屋。
“哥,明天干妈要过来吗?”
“当然,她明天要来提亲。”我想了想,说到“不行,我今天晚上就得把她接到新房去,还要准备些礼品,不然,不正式。”
“不就是一句话的事,那么复杂?”妍子问到。
我一本正经地说到:“孔子说过,婚礼是最大的礼节,超过其它任何礼。”
“为什么呢?”
“因为你高家的小姐,今后生下孩子,姓庄。”
妍子打了我一下,脸红了。
吃过饭,我跟干爸干妈说了我今天的打算,他们同意了。并且让我拿了些他们从北京带来的一些东西,算是礼物。我开车到王叔家,跟王叔打了个招呼,把礼物放下,就把我妈接出来了。
我把明天要做的事情给我妈一说,我妈犯难了:“温州的规矩我也不懂,要不我找菜场的人问问?”
好吧,入乡随俗。我先陪我妈到菜场,她沿途跟人打招呼,好久没来,我妈穿得珠光宝气,很是震惊了菜场的人。她找了一个当地人问了起来,那家人也是老温州,估计懂得讲究。谁知人家反到问起我妈来,媳妇是哪里的。我妈说,就是上次第一次跟我见面发苹果那个姑娘。有人就说,你儿子有本事,找这么漂亮的人,你找到儿子了,穿着都不同了,估计是发了大财了。有人再问媳妇是哪里人,我妈当时一高兴,就把妍子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谁知,这其中就有人认识干爸干妈的,大声说到:“齐姐,莫吓我们,你家把高总的姑娘都娶了,下一步,莫要把我们这条街都买了,我们买不成菜了不?”
菜场气氛欢乐,充满羡慕神情。当然,他们不可能有嫉妒和恨,因为差距实在太远。人情是这样,如果你比别人强一分,别人嫉妒;如果你比别人强三分,别人恨。但是如果你比别人强十倍百倍,别人就只剩下羡慕了。我妈立即成了新闻人物,被一堆人围着,我也不催她,让她享受这个过程。
估计我妈被围了大半个小时,我本人也受到注目礼的包围。终于脱身,我们到商场准备礼品,当然,还买了红纸,请了当地一个老先生写了帖子,并附上了我的生辰八字。
到了新房,我把灯全部打开,让她看看效果。我妈笑到:“房子虽然没妍子家大,但这灯一亮,好像水晶宫一样。”
“未必你见过水晶宫?”我开玩笑。
“梦到过,没这亮”我妈的幽默细菌也是有的。
我妈拉着我坐下,说到:“结婚是件大事,我们明天去是求亲,人家答应了,就得定日子。日子定下来,就得安排请客人,按温州的规矩,中间还有许多过程,事情多得很。”
“用得着那么复杂吗?我觉得简单些还好些。”我说到。
我妈打了我一下:“你这个人,啥都不懂。我们娶人家姑娘是高攀了呢,人家是讲究人,我们不能让人家看笑话呢。我们没钱没势,但我们心要诚才行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点点头,她说得没错。
“妍子娘家是大户人家,我们婆家没钱,但也要有几个人。我想了好些天了,为这事,我想提点意见,怎么样?”
“妈,你说。”
“明天亲定下来了,就要准备结婚,结婚就要请客人。我觉得,你要把你舅舅一家请过来,我也算对你外公外婆有交代了。”我妈抹了抹眼泪,继续说到:“你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我看你班长才是你最亲近的人,是他在照顾你,你是不是该把他请过来呢?”
我妈这样一说,我明白了,要请最亲近的人来,让他们见证,妍子成了家庭的一员,庄娃子也是有家的人了。
当然,这些都是必须请来的人。
我妈提醒,结婚那天,舅舅是要坐上席的,陈班长是要作资客的,这才像是正经人家娶媳妇的样子。至于酒店和婚礼流程,我妈说她也不懂,让我自己跟妍子商量。
事情定妥,就准备休息了,这时我才发现,这间新屋里,我妈的东西倒是有一些。我自己,洗漱工具没有,连件睡衣都没有。
赶紧下楼,到一个商场,买了洗漱用品和一些日常用品,还买了一些食品蔬菜,我妈要在这住房几天了。还专门到睡衣专柜,挑了两套睡衣,我一件,妍子一件。
第三天我把我妈带到妍子家时,他们全家都已经准备好了,妍子躲在了她的房间。当我妈把礼品和帖子交到干妈手里时,干妈吃了一惊:“齐姐,我们早都是一家人,你这么正规,倒是没想到。”
“这大的事情,必须讲规矩。娶妍子,是我们家庄娃子的福气,不敢乱来呢。”
干爸改掉了一脸严肃的样子,笑到:“齐姐,话别这么说,小庄我们也喜欢。”
气氛轻松后,他们就商量结婚的日子,总之结果就是,大人们觉得尽快办事,具体日子,就让我和妍子自己定。
我妈说到:“我今天就要改口了,把你们叫亲家,不晓得你们答不答应呢。”
“我们也改口,都叫亲家,本来就是。”干妈答应得爽快。
“亲家亲家,亲如一家,那我就直话直说”我妈说到:“按我们四川的规矩,结婚前这些天,庄娃子就不能住这里了,应该回屋去住。我们还要请他舅舅过来,代表我们婆家长辈,估计还有几天准备,你们有没有意见呢?”
干爸说到:“对,就应该这样。”
我妈继续说到:“我跟庄娃子商量过,结婚这么大的事,他想让陈班长过来帮他,况且,你们也知道,陈班长就好比他的哥,你们看行不行?”
干妈说到:“这样安排,最好了。陈班长是小庄最亲近的人,况且,能力又好,我们都信得过。”
一切安排妥当,吃了个午饭,我们就准备回去。妍子非要我跟她上楼,上了我的房间,她把我一把抱住,两人缠绵了一会,她说到:“这回你可不能跑了。”
“跑不了,有你干妈帮你看着,你还不放心?”
我的东西,妍子已经帮我收拾好了,放在一个大拉杆箱里,我正准备拖着箱子出来,她一把拉住我,说到:“这些天,我要想你怎么办?”
“憋住,等到结婚那一天。”我刚说完,她打了我一拳。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日子没定呢,你意见呢?”
“你舅舅和陈经理到了,就行,我分分钟。”
回到新房,我先给班长打了一通长长的电话。班长把我跟小池的前因后果,以及跟妍子的情况,都详细问了一遍,确认我不是儿戏,然后他说:“小庄,我们都希望你尽快成家,这你知道。我想李茅、小苏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与谁结婚,必须尊崇自己的内心。你与我不一样,你不需要为生存的负担而背上枷锁,你要为自己的幸福而活着。要结婚就得好好过,不要回头,选择最重要。当然,一切得看你的决定。你任何决定,只要深思熟虑的,我全力支持。这样,我把手头的事尽快理出头绪,大约十来天,就到温州,一切事宜,我可以操办。我还有个建议,李茅和小苏你也要请到,毕竟是合伙人。关于思远,我来告诉他就行,来不来,随他。你舅舅一家,你得亲自请。我最后说的是:尊崇自己的内心,娶你最值得爱的人。”
班长的话,让我久久陷入沉思,我是真的爱妍子吗?但是,我能回头吗?妍子肯定爱我的,而我,对她,至少是喜欢。这就够了,我对今后的家庭充满信心。
我专门给舅舅打了电话,还专门给老表寄了两万元钱,一是路费,二是换一身好行头。
老表是工头,不好走,但舅舅和舅妈一定来。
一切就绪,就等班长了。
第二天,我本想给李茅和小苏打电话,一想,时间没定。这不行。我打电话叫来妍子,拿上户口本,一起到民政局登记,我们还联系了一个影楼,照了一套结婚照片。按妍子的提议,不到任何风景区照,就在家里的工厂,妍子说,这是家里的根基,最有纪念意义。实际上,这个工厂,也是我代表她们家庭接手的第一份产业,也是我用自己的努力,为家庭挣的第一笔利润。
金姨打来电话,他跟班长明天就来。我问到:“养老院谁负责?这么忙,怎么都来?”
“陈经理为你而来,我为妍子而业。工作的事,陈经理说安排好了,那他就一定安排好了。小庄,你不是算命的吗?没给自己结婚算个日子?”
“金姨,我从来不给自己算命,我认命。”
“好吧,我来找人算,妍子就是你的命!”好说完大笑起来。
舅舅一家也到了,我妈与舅舅舅妈几年没见,大哭一场。舅妈看到我家如此豪华,赞叹不已:“电视上看过这豪华的房子,今天我们也享一下庄娃子的福,住它几天。”
我专门从厂里叫了车子和司机,让我妈陪着他们,在温州附近的一些风景点转了两天。我给司机交代,任何费用由司机垫付,任何数目都可以。我给舅舅说:“这些年没尽孝心,舅舅舅妈来了,我暂时也没时间陪,我妈陪着你们,咱吃咱买,我掏钱,别为我节约,真的,舅舅,你们花少了,我心里还难受。”
我也给司机交代了,他们吃饭购物,尽往高档的地方带,回来后,找我拿钱。
接到金姨和班长,先把他们送到妍子家。班长果然组织能力超强,仅用两个小时,在跟干爸干妈商量完毕事,就拉出了清单。
金姨就住妍子家里,班长要住我家,出门时,妍子送我们,班长给她开了个玩笑:“妍子,别怕,庄娃子要欺负你,告诉我,我打得赢他!”
金姨接到:“妍子才舍不得呢,你的武艺怕是没处施展!”
妍子脸红了,跑回了屋里。
班长一到我家,我整个就轻松起来,他反倒像一家之主,从包办了一切准备事宜。就连队厂里那个司机都不需要了,教舅舅打领带,给舅妈选衣服,给我妈配装饰,一整套流程的介绍和练习,都是他在安排。金姨找人算了日子,下周六,是个好日子。当班长把日子的帖子给我时,我自己笑了。给别人算命搞了好几年,自认为专业人士,结果,自己的婚礼,还得要别人算。
其实这也不矛盾,当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顺其自然。命理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我给李茅和小苏打电话,他们毫不意外,估计小苏散播的消息已经在朋友圈传遍,他就是这样的人,分享消息或秘密,是巩固友谊的手段。他是不是有点女性化?
在筹备婚礼的过程中,我发现结婚真的是个体力活。有大量的事务需要准备,有大量的人员需要交往,如果没有班长在,我估计自己,婚没结,人先累昏了。
在此期间,我也在思考一个逻辑。欲望是最简单的,它就是你一个人的事,产生了,如何行动,你自己选择。爱情首先建立在欲望的基础上,但这是两个人的事,两人共同产生化学反应,产生了,就恋爱了。婚姻不仅是两家人的事,需要两家人共同商量,甚至还是一个社会的事情,它关系到你们俩整个的社会关系。表面是为了未来,实际上要牵扯历史。过去的血缘过去的朋友过去的同学同事,都在此出席,貌似为你们的未来祝福,而真正的未来,这俩当事人,自己都不好把握和预测,有时还需要求助于鬼神。
李茅此次非常正式,因为然然也来了,还带来了自己非常得意的礼服,貌似要做伴娘伴郎。小苏则实在得多,他说他要比李茅晚一天来,要给我带一个大礼。
李茅和然然在宾馆订了一个房间,班长把然然送到妍子家里,果然她要做伴娘。
小苏打电话时,是婚礼的头一天,他跟班长说,他带了两桌人过来,表示庄哥有人,以壮声势。我问他带了些什么人,结果,都是这手机在浙江的销售商,礼送得重,人来得多,都是老板,很有场面的样子。我明白了,原来他说的重礼不是钱,原来他最看重的是钱,在我们解决了钱的问题后,他知道,我需要面子。
我要去宾馆跟那帮人打招呼,结果小苏拒绝了,说明天他们来就是了,我忙就别过来,他和李茅一切都可以搞定。
我有点过意不去。倒是班长想了想,说到,算了,小苏愿怎样就怎样,毕竟他是自己人,算半个兄弟。
婚礼定在晚上,男女方一起办,这样既省事又热闹。结果到了现场才知道,男女双方亲友以中间为界,各有十几桌,在一个巨大的宴会厅。我这边的客人,大概三四桌就够了,我正在担心场面问题。结果班长告诉我不用担心,因为他已经跟女方商量好了,工厂来的人,算是我男方的客人。班长把我拉到一边:“高总跟我说,既然结婚,工厂就是小庄的,他是我们自己选的接班人。所以,厂子来的,都算是男方的人。”
李茅陪着我,提升了档次,他经过然然这么长时间的教导和培训,动作优雅、举止有度,俨然一个青年学者或者商界新星。他悄悄跟我说:“我这套礼服好吧?过会然然当伴娘出来,你注意看,她的礼服跟我这是配套的。”
这话被小苏听到了,笑到:“什么心态,叫别人注意自己的老婆,李哥,大方啊。你也是,庄哥是新郎,他不看新娘,老盯着伴娘看,成何体统!”
那桌子销售商居然为小苏鼓起掌来,我看,这有严重的奉承成分。
究竟婚礼是怎么进行的,你要我说出详细过程,我根本说不清。光是站在门口迎宾,妍子他爸妈给我介绍来宾,我们点头哈腰打招呼,脸都笑疼了。后来的仪式,进行了些啥,我当时说了些啥,我一律十分模糊,人太多,灯光太亮,只是听班长的指挥、李茅的提醒,我和妍子算是走完了流程。
当然有一个情景是非常清楚的,就是妍子把干妈改口叫妈,我把干爸干妈改口叫爸妈,这个情景非常真切。
后来跟来宾敬酒,大量的人,各种称呼,我们都是鹦鹉学舌,以水代酒的。当然,王叔也来了,坐在很远的一个桌子上,作为男方普通来宾,他当然不能跟我妈坐在一个桌子上。大梅和二牛估计被这豪华的氛围所震撼,居然在我和妍子来敬酒时,都不敢抬头看我们。
我得出结论:应酬最累人。
吃完饭,上车回家,我把妍子抱上车,后面婚车一长串,究竟有多少辆,我真的不知道。婚礼花了多少钱,收了多少礼,我根本不想了解。好在,一切有班长。还有李茅小苏这两员大将。
回到新房,妍子认真地认了舅舅和舅妈,算是对长辈认了亲。在我妈的坚持下,我和妍子站好,他把陈班长拉上椅子坐好,让我们叫哥,我们叫了。班长居然还准备了个红包,看样子,我妈专门跟他商量过这事。
闹洞房的过程中,小苏比较嗨,我知道他的心态,他进入我们这个圈子,一直有点自卑,尤其是在妍子面前。今天我们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张狂起来,听他的摆布,反正,有班长在,出不了格。
人走曲散,屋内就剩下我们俩,坐在床上,夜晚深沉,红色的红光和窗花,红色的喜字和彩挂,包括床对面墙上挂着的我俩的结婚巨幅照片,一切显得不那么真实,犹如看戏一样。今天我俩是男女主角,大家表现是在看我们的表演,实际上有点像参观动物园,被迫做着他们要求的动作。
我看看妍子,妍子看看我,说了声:“老公。”
我应了声“老婆”。
她说:“你累了吧,想不想喝水,我给你倒?”
我说:“你也累了,我好些,我给你倒水。”
“不,老公,我来倒,我服侍你,我是你老婆。”看着她装可怜的小媳妇的样子,我一把就把她拉倒在床上。
水声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