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们曾经见过一面,只是那时候你是秦家的掌上明珠……”
“我现在也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啊。”秦宝珂没心没肺的打断。
宋珩抿了抿唇,想笑又不想笑,看了秦宝珂一眼,继续道:“是,掌上明珠。”
秦宝珂点点头:“接着说。”
这还怎么接着说?宋珩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额角,似是好不容易积攒的情绪一下子被她无厘头的打散,一会儿之间找不回来了一般的无奈。好在秦宝珂也不催着他,耐心的等着,宋珩沉默片刻之后,道:“从前我并未与其他女子相处过,我承认,起初与你重遇,我的确带着几分暧昧不清。”
秦宝珂瞅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宋珩没有看她,唇角却翘起了一个弧度:“只是听了你今日的话,方才知道你心中这般坚贞,倒是我唐突了,用了一个最烂的法子亲近你。”
不知道是夜色太深沉了,还是宋珩此刻的嗓音太过动听,秦宝珂竟然有几分心疼,她轻咳一声:“其实也还好,只是我不吃那套。说不定换在别的姑娘身上,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一次宋珩没有看她:“我并没有兴趣用在别人身上,今日我只是想告诉你,多年前与你的一番交集,那时候你并不是这个样子,后来见到你,心中的确生了几分接近之心,却不想你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改变,也与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模样相差甚远。可是……”
他缓缓抬眼,目光中染上了夜色的暗沉,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坚定:“我既爱慕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一样的爱慕。”
倘若此刻秦宝珂手里有什么东西,那必然要系数砸在地上,诚然,宋珩表的这个白,是她听过的所有表白里面,文艺类里最直白的,直白类里最文艺的。二者结合起来,没酸倒她的牙,只因为他接下来的话——
“与你相处一些时日,也算是对你的性情有些了解,我今日说这些,并不需要你回应些什么,我心中这样想,所以就这样说了。”
秦宝珂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恩,有话直说,憋着会生病……会生病……”
宋珩倒也表现的十分的淡定,且有一种将话说开了之后的释然,他轻叹一口气,道:“先前我已经说过,我从未与其他女子相处过,所以并不懂得该在什么时候做最合适的事情。那些你不喜欢的事情,往后我也不会再做。”
秦宝珂渐渐地正色起来,她往后一靠:“什么意思?”
宋珩的眸子里总算是多了一份清亮,他淡淡一笑:“从此刻起,我想与你做好友。这是我与你做好友的一个诚意。”
……
感情这种事情,秦宝珂并非没有经历过,只是时间久了,反而忘记了从前那风风火火为了情情爱爱要死要活的日子,现在猛然看到一个男人这样小心翼翼的说——这是我与你做好友的一个诚意,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觉得好笑,可又瞧着心疼。
大抵每一个用卑微的姿态去爱过一个人的人,在见到别人同样这样对待自己的时候,都会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瞅着那位在夜色之中渐行渐远的好友,确保他行走无碍,便爽快的打道回府了。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所谓的好友,是一个怎样的开端……
第二天,阿绵照旧去送钱,按照她的话来说,送的不是钱,是满满的诚意。等到阿绵出去之后,秦宝珂再一次准备登门县衙,不过今天,她刚一出去就见到了一个许久未曾见到的熟人——青崖。
年少的噩梦总是伴随终身,而秦宝珂毫无疑问的就是青崖的一个噩梦,以至于现在秦宝珂对他笑一笑他都觉得难受,但是自家公子有命,他不得不来。
“秦姑娘。”
宋珩是先赶过来的,看来他现在是已经十足的安全,并且准备留在涯城了,否则他也不会把青崖给调过来。
秦宝珂笑笑:“你家公子叫你来的?”
青崖怯怯点头:“秦姑娘可是要去县衙么?”
“是。”
青崖舒了一口气,带着一种即将逃出升天的解脱感递上一封信,又拿出一个别致的玉哨和一块令牌,“秦姑娘,这是我家公子要交给您的,他说您若是要去县衙就不必了,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也免了来回奔波。至于另外两样东西,信中也已经说明白。”
秦宝珂微微挑眉:“这样啊……”
青崖离开,秦宝珂回到府中,将信封拆开读了一遍。看着看着,她的神色就微妙起来——这涯城果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将信纸丢到一边,把玩起手里的玉哨子和令牌,这令牌是木质的,虽然不精致,但是从滑溜程度来说,必然是他手边物。
“怪大方的呀。”她低声嘀咕一句,将玉哨和令牌都收了起来。
这一天阿绵出去了,依旧平安归来。然而,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阿绵没能顺利回来。
李镖师慌张而归,一脸沉痛:“秦小姐,是我们兄弟二人没用,没有想到他们一早就设下了陷阱,陈兄弟还在那边找小小姐的踪迹,只是那群山匪十分的狡猾,藏得也深,他们说……他们说要让秦小姐你亲自去一趟。”
秦宝珂听到阿绵被抓走,并没有显得多么的慌张,反而安慰起了李镖师:“你别慌,他们要动人,前两天就该动了,抓走阿绵,不过说明他们心动了,我去去就回。”
李镖师想要跟上,可是秦宝珂竟然没让他跟着:“无妨,我一个人就行。”
开玩笑,一个人当然是不行的,坚贞的小丫头樱宿在身上藏了一把小刀之后,毅然决然的跟着上路了。
因为来来回回已经走了好多班,所以城外的这条路已经十分的明显了。秦宝珂带着樱宿一路往前走。
“小小小小、小姐,山匪会不会把咱们也抓了啊。”
秦宝珂看了一眼她手里拽着的小刀,忍不住笑道:“人家好歹是当家的,哪能说出来就出来,等会儿你机灵点嘴巴甜一点,哄得人家开心了,说不定一个高兴就把你压寨了。”
樱宿大惊,险些吓哭,却也坚贞道:“奴婢、奴婢誓死不从!”
林间,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嗤笑。
“两位姑娘留步吧。”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林间忽然冒出一个扛着斧头的大汉,虽然不是满脸横肉,看着却也带着几分野蛮之气。
“两位姑娘是来找我们大当家的吧。”
樱宿脸色惨白,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她很想拔腿就跑,而另一方面主仆的责任与负担让她无法丢下小姐自己跑掉。
好在那大汉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之举,只是上上下下的将两人打量了一番,旋即一招手:“跟我来吧。”
秦宝珂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周围一番,跟在了那大汉后面。
涯山的物产丰富这是大家一早就知道的,可是真正到了那大片大片的田地之时,还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你们,走那边!”大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勒令着她们往另一个方向走:“大当家的在等你们!”
秦宝珂十分顺从的按照指定的路线走,没多久就到了一座竹楼前,二层的阁楼上忽然跑出来一个小姑娘,甚是眼熟。
“大姐!”阿绵身上并无明显外伤,喊人的时候也中气十足,秦宝珂点点头,迈步入了竹楼。
并不同于想象中的那种场景,竹楼的布置堪称简单的不能更简单,楼上传来了噔噔噔的下楼声,不一会儿,阿绵就出现在秦宝珂面前。
“大姐!”
阿绵欢呼一声,扑进秦宝珂的怀里,秦宝珂轻轻环住她,目光却是落在她身后不紧不慢跟着走出来的男人,
灰色练装包裹着高大健壮的身躯,只是信步走来便带着几分压迫之感,头发干脆利落的束着,唯独一张脸上的清俊之姿与这形象有些格格不入,仅看这张脸,说是个书生也不为过。
“这位想必就是送来重金要见我的秦姑娘了。”
秦宝珂被请入座,阿绵和樱宿都乖乖地站在她的身后。那男人自报家门:“在下姓霍,姑娘可以叫我霍风。”
如今这些山匪都是霍风管着,无论是原本的山民还是现在渐渐上山群求活路的其他人,秦宝珂接连几天的送金行为,让霍风似乎开始感兴趣,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我倒是第一次看到长得这样漂亮的姑娘主动给山匪送钱,且口口声声要见我,现在见到了,不知道姑娘有什么指教。”
秦宝珂一直都含笑看着霍风,此番话头到了她这里,她也不废话:“实不相瞒,我们一家初到贵宝地,原本是想要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谁料还没开始就遇到了公子手头下的人作乱,官府不理,可是材料和工人我都已经请了,没道理就此作罢。”
霍风挑起眉毛:“原来是送钱给自己买路。”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跟班,那跟班打扮的竟然也十分斯文,接收到了霍风的一个眼神之后,立马去找来了一个本子,秦宝珂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那个本子,霍风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动作,但是秦宝珂十分自然的又移开了目光,似乎对这个本子并不怎么关心。
霍风接过本子翻了翻,脸色忽然有些微妙,他抬眼望向秦宝珂,笑道:“姑娘说,来涯城干什么?”
秦宝珂道:“做生意。”媚眼冲着霍风一笑:“小生意。”
霍风的脸色渐渐地沉静下来,将本子递给了身边的跟班:“我看……不太像吧。”
自涯城出来到涯山,几乎买下了半山,虽然还没有动工,但是这架势必须是个大工程,谁都知道涯山的位置有多特殊,更加知道现在陈国与姜国是个什么境况。所以这如果都只是个小生意,那不知道多少大生意都要黯然失色了。
“怎么,想把地拿回去?”霍风双手环胸,往椅背上一靠,神色中满是戏谑。
秦宝珂微微垂目,那美人含羞笑也渐渐收敛起来,语气平平:“小打小闹的小生意,霍公子喜欢,拿着就拿着,我之所以找到霍公子,是有真正的大生意想跟霍公子谈一谈,至于送来的那些银钱,是我的诚意。”
大生意!?
霍风正色起来,细细的打量着秦宝珂。
秦宝珂转过头,从窗户看了出去,恰好对着的就是涯城的方向:“霍公子应当知道,涯城是个好地方,奈何一道城门将里外隔绝实在是个大遗憾,太守无能不作为,连一方百姓都保护不了,留着也没用,再者……”她收回目光,重新笑起来:“山下那些来来往往的商贾,抢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儿,我觉得涯城不错,霍公子有没有兴趣把涯城给抢了?”
“当家的!”小跟班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的当家的:“当家的您慢点!”
霍风自觉在一个女人面前失了颜面,轻咳一声,堪堪坐稳了,抬眼看了看忍着笑的樱宿和阿绵,颇不自在的握着拳头抵在唇间轻咳一声:“你、你方才说什么?”
秦宝珂复述了一遍:“我说,我想找霍公子干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