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刀门上下七八十人,在纷乱到来之前,就早早下到地窖之中,这地窖是苏万山一早派人挖的,就是为了门派不保之时,用来保存火种之用。此次事件的后来,苏万山等人也到了地窖之中暂避。
山内取水不便,核心的那些房屋,便在明刀门人眼睁睁的瞩目之下持续燃烧,在熊熊火光的周围,一个个明刀门武者忙碌着,将入侵武者的尸身收敛,用板车拉到山那边掩埋。
苏群站在依然熊熊燃烧的废墟之前,指挥着明刀门弟子收敛尸身。“每个人身上都要仔细搜查,功法,银两,都放在一边。喂,那个玉佩,别丢了是好东西!”
死者太多了,负责清理尸身的不过才二十多个,因而他们从中午一直忙到了晚上,也才清理了八十多具尸体。
“苏群少爷!这还有个喘气的!”有人高喊。
“带到那边去,让苏云决断!”苏群道。
“是!”那人抱起还有口气的汉子,往苏云那边奔去。
看着眼前一字排开的二十一个壮汉,苏云有些头疼。昨夜的大战,有些人见大势已去,最终选择了投降。
“该怎么处理你们呢?”苏云自言自语,却让这二十一人心惊胆战,生怕苏云念头一转,便要将他们咔嚓了。
“苏云少爷!”有人这时跑来,“发现一个活的,苏群少爷让我交给你。”
“又来一个?”苏云眉头一皱,随后淡淡道:“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那人乖乖放下,朝着苏云一躬身,喜滋滋跑了。
现在的苏云,在明刀门门人心目中,拥有巨大的人望。
“叫郎中来。”看了眼那个受伤的人,苏云对不远处一位明刀门人道。
“是!”
有郎中来,为这受伤的武者医治,这时丁兆走了过来。
“苏云公子!”
“丁堡主太客气,叫我苏云就好。”
“你既是我大哥之弟,也是我之弟,如此,我就叫你一声苏老弟可好?”
苏云笑道,“那我也就称丁堡主为丁二哥好了。”
“如此甚好。”丁兆看了眼那些被捆缚起来的武者,问道:“可是在头疼怎么处置他们?”
苏云点头,“丁二哥不知有什么好建议。”
丁兆想了想,道:“这些人实力也不俗,若是随便杀了,太可惜。”
听到这话,那二十一位武者泪流满面,心道这矮黑个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不知丁二哥有何见教?”
“苏老弟可有什么独门毒药?”
“这个……”苏云想想,摇摇头,之后若有所悟道:“丁二哥可是要我以毒药收服他们?”
“嗯。二十多个战力,其中还有一位八层武者,弃之可惜。”
丁兆想了想,说道:“正巧,我这里有一种丹药,是门内的药师自己研制的,可以借苏老弟试一试。”
说着,他递上了手中的两个青釉瓷瓶。
“这个是丹药,这个是解药。”
苏云笑着接过,“丁二哥费心了。”
又聊了几句,丁兆便和苏云辞别,他现在还在这里,是有些收尾的事情要做,这时时候也差不多是时候返回常定镇,这次做了苏云的“帮凶”,开罪了不少人,再晚走,路上就不见得太平了。
看着丁兆远去的背影,苏云笑笑,将丹药收起。他也考虑过用丹药收服这批人,但却肯定不会用丁兆给的丹药。在他感觉,丁兆此人,虽然低调,但一身的小心思却颇多,比起丁权,要远远复杂许多。
“苏云!”
常燕春的声音。
苏云对身边的一位明刀门人道:“把他们带下去吧!”
“是!”有人领命,将这些人带走。
常燕春来到了苏云身边,眼眶通红。
“苏云,你给我说,丁权是怎么死的!”
“唉!”苏云叹了口气,便慢慢地,将当日丁权如何为了保护他,陷入重围被杀的事情说了。
“周瞳!沧刀派!”常燕春浑身颤抖起来,目光之中,透露出一抹森然。
苏云再叹了口气,拍拍常燕春的肩膀。
“别冲动,这两个门派,与我也是有着颇深的仇怨,只是现在你我都还太弱,没有能力去复仇……丁大哥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却不是现在!”
常燕春颤抖的身子渐渐定了下来。
他咬牙切齿道:“你有什么打算?”
苏云想了想,拉着常燕春,来到旁边的一间亭子,这亭子是为夏天看护药园的人纳凉之用。
二人坐下,苏云道:“柳风门虽然只是戊等门派,但背后有个周雄英,暂时动不得。所以我想,便是先将沧刀派灭掉。”
见他说得轻描淡写,常燕春奇道:“依你计划,要多久?”
苏云伸出了一只手,展开。
五年。
常燕春又问道:“那柳风门呢?”
苏云的面色,黯淡下来。
“说实话,我没把握。”
“为何?”
苏云丝毫不回避常燕春的目光,吐出三个字道:“周雄英。”
常燕春沉默了,亭子内陷入短暂的安静,随后常燕春站起:“我听你的。给我安排个住处。”
苏云道:“好。”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蓝色封皮的经卷,递给常燕春。
“这是什么?”
“地阶身法。”
常燕春也没多说,接过,离去。
“苏云。”
是苏群,苏云道:“何事?”
“黄伯快不行了,你去看看他吧。”
苏云一怔,站起来,随着苏群到了黄伯安歇的所在。
尽管受到了致命的创伤,但九层武者的实力,仍然让黄伯吊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
“黄伯!”苏定伏在黄伯身上,哭着。
屋子内站满了人,这里的许多人,都是黄伯看着长大,从心底里说,这个脾性古怪,却如爱自己的家一样爱着明刀门的老头子,得到了明刀门许多人的喜爱。
“别都挤在屋子里,等一会儿病人会憋死的!”黄药师的声音在人群内响起。
有人自觉走了出去,屋内敞亮了许多。
从黄伯出事时起,苏云就飞鸽传书,将在往枣定县路上的黄药师叫了回来。
可惜,黄伯所受的重伤,根本无法治好。黄药师尽力,却无能为力。
“苏……苏……”只是几天之间,威仪不凡的黄伯,便成了一个糟老头子,满头银发乱糟糟的。面容发黑,眼窝深陷。
苏定连忙俯下耳朵,贴在黄伯嘴旁。
“苏定,你一定要,一定要,振兴明刀门!”
最后的几个字,洪亮而又清晰,进来的苏云,恰好遇见这一幕。
“我一定会的!”苏定握紧了黄伯的手。
苏云站在原地,心思有些复杂。一直以来,他对黄伯都不怎么有好感,直到最近以来,他才想明白,黄伯不喜欢他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苏云不能修武。
他的父亲,他的爷爷,都是如此优秀的武者,在黄伯看来,苏云之废物,根本不能容忍。
黄伯似乎有感觉,扭过头,正看到苏云站在门口。
“苏……苏……”
苏定连忙再度附耳倾听。随即抬起头,“哥,黄伯叫你!”
苏云一怔,走了过去。
黄伯努力抬起一只手,想要抓住苏云,苏云向前一步,伸手抓住了黄伯变得有些枯槁的手。
“黄伯。”
“苏……苏……”
苏定让开,示意苏云坐到床边,苏云垂下了头,只听黄伯用细细微微的声音道:“对不起,这……些年。”
黄伯竟然道歉了?苏云浑身一震,站了起来,目光有些呆呆地看着黄伯,却见黄伯目中,两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苏云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来的,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屋内压抑的哭声。
他忽地觉得脸颊一凉,抬头,只觉得一点水滴落入眼中,让干涩的眼睛舒爽了许多。
天空再次落起了雨,细如牛毛的春雨,又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