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看了看道:“茶色淡绿,泛着清亮。”
刘源点头,微笑着道:“这是什么茶?”
沈康笑着道:“庐山云雾,先生曾给学生品过此茶,今日这一品,比当日的更加芬芳,应该是加了一些茉莉花蕊入茶。茉莉清幽淡雅之香与庐山云雾可谓绝配,学生又学了一招。”
沈康微微顿了顿,蹙蹙眉头,又品了一口茶,问道:“何以茶中带有一丝甜意?”
刘源将壶端放于二人面前,接着道:“哈哈哈,你这条舌头,如今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说到此处,刘源低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今日这壶茶,是用古法所烹,烹茶的风炉,乃是锻铁铸造,所以,茶中带有一丝甜味,便是铸铁所遗。”
“嗯,原来如此啊。”沈康点了点头,笑着道:“真是一壶好茶。”
沈康笑着看向沈宁,问道:“大姐,先生的茶好喝吗?”
沈宁点点头,道:“与众不同。”沈宁说着这样的话,看向院落中间的那三车花苗花树,问道:“刘先生,这是什么花?”
刘源捋须而笑,道:“你们随我来看看。”
三人放下茶杯,来到了车前。
刘源指着花树,道:“你瞧这一树,乃是紫叶小檗,也叫做红叶小檗。果熟后艳红美丽,是我命人从他处移植而来。”
沈宁抬手抚摸红色的小小硕果,新生爱意,笑着道:“真是小巧可爱。”
刘源笑着道:“此树最是耐寒,又喜半阴,栽种于角落便可,再以紫藤交错栽种,便更加艳丽。”
沈宁点点头,道:“刘先生,读书人不是皆爱梅花儿,绿竹的么?怎么您倒是喜爱这些花草?”
刘源略微抬抬眉头,朗然而笑,道:“我素爱独梅不错,可繁花满园亦是美景,自然也是惹人喜爱的。”
沈康笑笑,道:“人的喜好千万种,却常因他人眼色,或是时下风潮所改变,能像先生这般,自在喜好的却不多。”
沈宁听了此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也是啊,我何必为了旁人的眼色,质疑了无咎呢。”
沈康微笑着道:“大姐,是否相配,旁人说了不算,你们说了才算,门第之见,地位高低的确重要,但是更重要的,难道不是你们的缘分与情意吗?”
沈宁抬眼看看沈康,微微一笑,恰比满园繁花更美,又看向刘源,微微俯身行礼,道:“宁娘让您笑话了。”
刘源摇摇头,挽起衣袖,道:“我该种花了。”
沈康拱手道:“那学生便不多叨扰先生了,学生退下了。”
说着,与沈宁行礼退下。
见过刘源以后,沈宁便没有再出门,只在房中刺绣嫁妆,等待出嫁的那一日。
转眼之间便到了十七这一日,次日沈康与沈昌便要再次离开家去求学了。
下晌一家人又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一家人坐在一块儿闲聊。
沈王氏垂头看着手中的针线活,不时的抬眼看看三个儿女,絮絮的道:“前几日,我去杨家送礼,将小三带回来的布给杨夫人和四娘扯了一匹,四娘瞧着高兴极了。”
沈康笑笑,道:“四娘还好吗?”
沈王氏点点头,满脸的高兴,道:“生的漂亮极了,只是里长是个读书人,规矩大得很,不许四娘再像小时候似的出门。”说这话的时候,沈王氏明显带着些遗憾。
沈宁一下子就听出了沈王氏话里的意图,笑着道:“娘,老二和小三眼下要专心学业,成家的事,等他们乐意了再说吧。”
沈王氏轻哼了一声,道:“别当娘没读过书,便不懂得道理,人人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自是先成家而后立业的意思。”
她抬手用针头轻轻刮刮头皮,又笑了,道:“这自古以来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眼下老二老三都到了成家的年纪,我这个做娘的当然要想着了。”
她看向沈康,又瞧瞧身侧,发现赵婉兮并不在,低声问道:“九娘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老三就把她收做偏房吧?”
又笑着对沈昌道:“那四娘可是个好姑娘,若不就让她做你媳妇吧?你们几个自小玩在一处,总是有青梅竹马的情谊的,日后相处起来也融洽。”
沈昌为难的看看沈康,道:“老三,说话啊。”
沈露齿而笑,道:“娘,长姐还未出嫁,兄长还未谈婚论嫁,儿子不能坏了规矩。”
轻飘飘一句话,将事情推了出去。
沈昌可急了,脸色通红的道:“我将四娘当做妹妹的,怎能娶她为妻呢!娘,你就别啰嗦了。”
沈王氏一瞪眼睛,道:“你这破落小子!你说谁啰嗦!我是你老娘!你这个不孝的!”说着,扔下手中的针线活,抄起扫炕的扫帚便朝沈昌屁股打了过去。
沈昌似蚂蚱一般的跳了起来,一边躲开一边喊道:“娘!我都多大了,怎么还打我屁股啊!”
“放屁!你长到多大还不是我儿子!”沈王氏调高了声音,一边喊一边追着沈昌打了过去。
一家人笑的乐不可支,一边躲闪着沈王氏的扫帚疙瘩,一边看着二人追打的模样。
沈宁掩唇笑了笑,低声问道:“小三,你可不能不要九娘啊,她可等了你这么多年了。”
沈康面露难色,低声道:“她不是我买来的童养媳,而且,婉姐也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姐,给我做妾,岂不是委屈了她,这话还是别提了。”
门外的赵婉兮虽然没有听到姐弟二人的耳语,却将沈康推辞沈王氏的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她缓缓的垂下眼帘,面色微微泛红,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羞,转身便跑开了。
沈王氏追着沈昌,轻轻的打了他几下,才算是饶过了小子,笑嗔着推开他,道:“儿大不由娘啊,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混小子,都回去吧,别在这儿碍我的眼了。”
沈昌略带委屈的下了炕,提上鞋子,道:“儿子回去了,爹娘早歇着。”
沈成摆摆手,道:“歇着吧。”
沈康也下炕穿上鞋,和爹娘道了别,跟沈昌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