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点讲给刘源,刘源从兴致勃勃到满脸乌云,再到最后,竟然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刘源笑着道:“竖子!”
沈康挨骂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被先生如此开怀大笑的骂,自然也能接受了。
沈康拱手道:“世延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学生只能耍些小手段,但也要感谢林公子和宋姑娘。”
刘源捋须道:“此女,节义。”
沈康点头,问道:“先生,若日后世延当真堪用了,能否允准宋姑娘一个妾室?”
刘源笑着点点头,道:“放心吧,此女如此深明大义,为师心中有数。”顿了顿,道:“只是,你恐怕暂时不能离开应天府了。”
沈康笑着点点头,道:“这倒无妨,学生已经与王兄江兄说明此事,二人皆能理解,所幸此地离太仓不远,王兄会暂时回太仓住一段时间,并将宋姑娘一同带去,而江兄会去国子监旁听。”
刘源拧眉问道:“国子监旁听?”
国子监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吗?
沈康笑着喝了口茶,道:“江兄出身青州,又与世延的朋友孔作庸有了交往,使了些手法,进去旁听不在话下。”
孔作庸之父,乃是国子监祭酒,江柳愖不入学籍,而身份高贵,在侧旁听不是难事。
刘源长叹一口气,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世延与其交往许久,却只是结伴玩乐,而今江公子却能想到这一层,哈哈。”
刘源点了点头,道:“沈康,当日收你为弟子,但却只教了你皮毛,而今你能为世延留在应天府,我想,你也该继续进学了。”
沈康听闻此言,拱手便拜,道:“多谢先生。”
刘源捋须而笑,道:“善。”
次日一早,王麓操暂别沈康江柳愖,渡船而去。
送别了王麓操,江柳愖也要去国子监进学了,沈康回到诚意伯府。
刘世延撩袍坐下身去,沈康抬手拿起茶杯,请抿了一口茶,道:“说说吧,你有何打算?”
刘世延略微停顿一瞬,道:“昨日回去,我想了一夜,往后究竟该怎么样,想来想去,却没有头绪。”
沈康抬起左手捻捻右边袖口,道:“万事开头难,我有些建议,你想听吗?”
刘世延苦笑,斗又斗不过,扛又扛不下去,宋含柳还捏在这个小人手中,他敢不听么?
“还请先生赐教。”
沈康笑了笑,道:“不如就从身边入手。君子者,重情,重义,交之以心。小人者,贪名,贪利,交之以欲。”
刘世延不太明白沈康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沈康道:“为人洒脱坦荡,三教九流皆可结为好友,但作为朋友一定要交重情重义之人。”
刘世延轻笑道:“恕学生不能苟同,江公子不是靠着孔作庸的关系进了国子监么?我怎能断绝这些关系?”
沈康笑道:“孺子可教,只是,你能做到这样的事么?你与他们在一起,只能狎妓玩乐罢了。”
刘世延咬紧牙关,他可以做到!
只是,事实是,沈康说得对。
沈康笑着道:“将书拿出来吧。”
刘世延低头将孙子兵法拿出来......
沈康看看外面的时辰,将书册和上,道:“去跟孟叔学武吧。”
刘世延意犹未尽,道:“你这先生忒不认真,这才两个时辰,便将我推给那山似的莽夫。”
沈康轻哼一声,道:“滚蛋,为师还得去先生那进学,谁有功夫成日与你混在一起。”
一听沈康是去刘源那边,刘世延轻蔑道:“你也需要进学?依我之见,你这小个子先生该抓紧时间多多学习武艺,免得有朝一日被我杀了。”
沈康笑道:“学海无涯,你懂个屁。”然后转身出门。
沈康酷爱这样的日子,能够在刘源身边学习,能够看着刘世延成长,能够朝气蓬勃的迎接每一日。
刘世延并非蠢材,只是从不用心,也从无目标而已,沈康每一日都能感觉到刘世延的进步。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一年时光,这一年当中,刘世延刺杀沈康三十几次,却没能如愿以偿,府中盛传,伯爷每日睡前吞一苦胆,血书挂在窗前,誓将沈康杀死。
有刘世延在身边谋害追赶,让沈康感觉,更加有动力勤奋。
王麓操回到太仓半年以后,在沈康与江柳愖轮番书信轰炸之下,便回到了应天府,与江柳愖一同去国子监读书,下学以后,三人便在一处交换学之所得,三人可谓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这一日清晨,刘世延清早便来到沈康门前,手中端着他烹制了一夜的鸡汤。
沈康听闻刘世延竟然有此孝心,勉为其难的提前为他开了门。
刘世延进门,将鸡汤放在桌子上,沈康垂眸看看,笑道:“你该不会下毒了吧?”
刘世延哀叹着摇摇头,道:“先生竟然如此看待世延?世延纵有千般不是,又岂是毒害他人的卑鄙小人?”
沈康微微蹙眉,道:“你出身名门,倒不至于如此。”
刘世延心中大喜,面上波澜不惊,屈尊降贵的为沈康将鸡汤盛到碗中,双手递给沈康,道:“昨日听刘术说起先生练武时伤了手臂,学生一夜未眠,为先生炖汤补身,先生请用吧。”
沈康心中酸涩,抬手接过腕来,拍拍刘世延的肩膀,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哽咽道:“你终于懂事了,孺子可教啊。”
刘世延也很感动,眼睛中带着感激之情,眼看着眼泪便要流出来了,动容的道:“先生每日要晨起练武,又要练字,然后教授学生学问,下晌又要去叔父那边进学,晚上又与江公子王公子一同勤学,实在是辛劳,学生看在眼中痛在心中,呃...啊...唔...”
沈康一碗汤灌入刘世延口中,刘世延大惊失色,赶紧吐在地上,却还是咽了下去一大口。
沈康笑眯着眼,道:“当日我家乡有个烂赌鬼名叫王二,多次谋害我家,他本要被人砍去双手双脚,我父却不忍心,让我救他。我父命难违救了他,花了三十两银子为他还债,还收下他为我家种田,许多人问我为何要放虎归山,就不怕他再害人吗?”
沈康笑着问:“我没有回答他们,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