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刘家也是有族学的,只是渐渐的,随着刘家旁根家族们的落没,族学也就成了贵族子弟胡闹的地方。
这些寒门子弟不是不想好好的去学堂,去走科举路,可是一文钱尚且能使英雄折腰,他们这些人若是不去为米粮奔走,就是要饿死的啊。
当一个人连肚子都填不饱,整日过着朝不保夕额日子时,还谈什么保家卫国,谈什么理想远大?
所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恐怕便是如此吧。
这一次可就不同了,刘源说通了族中长辈,纷纷出资资助,让这些寒门子弟有书读的同时,还能够领月银。
当然,这钱不是白领的,一个月一次小试,三个月一次大比,学业不精或是滥竽充数者,便要逐出学堂,而其他的刘家子孙想要进学堂,必须通过甄选。
最后能够取得功名者,自然是获益良多。
这样的好机会,对于那些落没的寒门之子来说,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刘家子弟听闻这个消息,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应天府,诚意伯府的大门,也从那日起客满盈门。
刘家最主要的那位诚意伯听闻此事,只是一笑而过,随便刘源怎么折腾,他自是雷打不动。
这可气坏了刘源,直接停了他的课,连理都不理他。
刘世延呢?
他却是乐得逍遥快活,终日流连在秦淮河畔温柔乡中,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所谓的纨绔子弟,也是有一些狐朋狗友的,这一日,礼部侍郎的三公子林闰之与刘世延同在秣陵教坊玩乐,席间便说起了诚意伯府的这件事。
相较于刘世延的游戏人间,林闰之要踏实许多,虽然也爱玩乐,但是也不单单沉迷此道,如此,人也就聪明清醒许多。
刘世延轻轻咳嗽几声,道:“这事再怎么也威胁不到我,我们家世袭的爵位,会因为那几个穷酸改变?”
林闰之笑笑,摇头道:“伯爷您自然是不担心这桂冠易主,可是若那些人真的都当了官,您这伯爵府却只顶着祖上庇荫,终有一日会落没的。您瞧瞧朱家的皇亲国戚,尚且有多少冻死饿死?”
刘世延听闻此话,不由得皱皱眉头,似是不耐烦的。
林闰之笑着拱拱手,道:“您也清楚,现在诚意伯府有多少薪俸,指着那点子银子,如何养得起整个伯爵府?怎能供养您穿金戴银?”
刘世延抿抿唇,道:“祖父去世,虽然将伯爷的爵位给了我,但是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家产,剩下的全都交给族中打理。”
说到此处,他不由得嗤笑,道:“说白了,就是给我那穷酸叔父了。”
林闰之这才明白,刘世延为何对刘源那么反感,却又不敢翻脸,原来症结在这儿呢。
林闰之笑笑,道:“藏山先生并无子嗣,这些产业给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如今他大肆招揽那些穷酸来应天府,说不定是挑选继承人也说不定呢!”
“啊?”刘世延大惊,道:“这怎么可能,他不给我,还能给谁!”他站起身来,焦急的在房里踱步,一边走,一边道:“你是不知道他那个人多酸腐,说起话来之乎者也,我好心给他送花胶汤喝,他竟然嫌我奢靡浪费,哼!再没见过这样不好说话的。”
“我说他怎么不管我了,还随便我怎么玩乐,原来是憋着要将我家的财产都给了外人!”
“不行!”
“不行!”
“银子给了他们,叫伯爷我喝西北风吗!那可都是我家传下来的”
他忽然转过身来,双手握住林闰之的手,道:“闰之,我知道你有主意,快帮我想一想,我该怎么办。”
说完此话,他又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剧烈的咳嗽怎么也停不下来,憋的他脸红脖子粗。
林闰之赶紧递上一杯茶水,道:“伯爷慢点喝,您这身子怎么越来越不好了?要不要找个名医瞧瞧?”
刘世延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自小便厌烦那些说话老气横秋之人,你便饶了我吧。”
林闰之笑了笑,拍拍他的后背,道:“世延,你知道为何我愿意与你做朋友吗?”
刘世延嗤笑,推开他的手,道:“我这些朋友,有哪一个不是因为我诚意伯的名头才熙来攘往?”
他旋而一笑,道:“你也不必觉得尴尬,我对这些心知肚明,也唯有你,对我尚有几分真心。”
林闰之微微蹙眉,道:“你这人并不是旁人所言的胸无大志之辈,只不过是赌气罢了,全应天府的爷们儿少爷,皆不如你怀有赤子之心,与你相交,让人安心,我知道,你是永远不会在谁背后害人的。。”
“赌气?”刘世延可算是头一回听见这样评论自己的,不由得好奇,笑问:“你倒是说说,我缘何赌气?”
林闰之道:“老诚意伯自来便常在人前训斥你不学无术,你便应他的话,彻底的不学无术,老诚意伯去了,人人都说诚意伯府要走到末路了,你便索性真的放手不管了,说到底不就是堵着这口气?”
林闰之笑笑,道:“你倒是轻松了,可是数年之后,诚意伯府真的没落了,恐怕那些人也只当是茶余饭后的笑谈说上几句,便再也无人提起了。”
刘世延微微一震,没有回答,突然,他抬头看向林闰之,道:“你今日真是奇怪,怎么净说这些无用的话。”
林闰之一抿嘴,道:“罢了,听与不听,你自己权衡吧。”
刘世延轻轻咳嗽两声,笑着道:“你倒是帮我想个法子,到底怎么才能赶走那些上门来的穷酸,怎么才能拿回产业。”
林闰之抿唇笑笑,道:“这事儿旁人帮不了小伯爷,只能小伯爷自个儿想明白,才能真的夺回来。”
说完,林闰之双手拱拱,起身道:“今日家父生辰,我先回府去了。”
刘世延有些不乐意,摆摆手道:“林大人生辰,一会儿本伯爷会派人送一份寿礼去府上,你走吧。”
林闰之道:“多谢伯爷。”然后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