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明得了大红包,自然是喜滋滋的,又不需要他做什么活儿,这一趟苏州府之行,他自是乐得轻松。
转眼到了二月,苏州府中的米价已经涨到了一斗三钱银子,百姓苦不堪言,便是更加的群情激奋,这个时候,当日大摇大摆的孙弘也是不敢再多出门了,万不得已出门之时,便是青帷小轿,低调得很。
而当初委托给傅老爷子的陀螺仪图纸,也到了去见证实物的日子。
这一日,是沈康着一个月以来的头一次出门,魏无败赶着马车,车中刘术黄三元陪同,一行轻装便是进了城去。
兜兜转转,到了小巷子里,找到了傅老爷子家。
在正厅等了一会儿,傅老爷子被三儿子搀扶出来,手中举着一个托盘,托盘用红布盖着,老爷子红光满面,笑脸相迎。
傅老爷子道:“可算是将公子给盼来了,老朽做了三件,就等着公子来查看,哪一个合乎心意呢。”
沈康早就迫不及待了,赶紧迎上前去,拱手道:“老人家辛苦了。”
傅老爷子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推手道:“公子请看。”
沈康又是笑了笑,抬手扯开了红布。
当这块红布扯开的一瞬间,大明朝的航海事业,便注定了要更上一层楼。
这是一件,比以往历朝历代的指明方向的器物更加稳定的存在,它精确,不易损坏,使用寿命长,从此,大明的船只,大明的海军,可以在大海上驰骋遨游,再也不怕迷失方向了。
三件陀螺仪,都是经过这两父子细心的打磨出来的,基本架构是相同的,不一样的就是外观上的色彩或是打磨程度罢了。
傅老爷子指着陀螺仪上的轴线,道:“其外环轴铅直,转子轴水平置于子午面内,正端永远指北。其重心沿铅垂轴向下,或向上偏离支承中心。转子轴偏离子午面时同时偏离水平面而产生重力矩使陀螺旋进到子午面。”
沈康微笑着道:“这种利用重力矩的陀螺罗盘,被称摆式罗盘。”
傅老爷子笑着道:“其实,这东西说来也是简单,只不过从前都是用在香囊上,而今被公子改造成了如此模样,用途却是大大的不同啦。”
沈康双眼放着亮光,道:“当陀螺转子以高速旋转时,在没有任何外力矩作用在陀螺仪上时,陀螺仪的自转轴在惯性空间中的指向保持稳定不变,即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同时反抗任何改变转子轴向的力量,这就是陀螺仪的定轴性。”
他说了这一番话,然后畅谈感叹道:“它被埋藏了太久了,从此以后,大海才是它发光发热之处,傅老爷子,您,会名垂青史的。”
傅老爷子被沈康的炙热所感染,却是摆摆手,道:“老朽不过是动动手罢了,公子能从那小小香囊上,看出如此惊天秘密,才是该名垂青史之人。”
沈康又是拱拱手,道:“老爷子,辛苦您了。”说完,他一挥手,道:“阿术,酬金。”
刘术连忙上前,从袖口中拿出了两锭银子。
傅老爷子见二十两银子,连忙推手,大惊失色道:“可不敢,可不敢,这太多了!”
沈康微笑着道:“老爷子,您不愿意来日史书上提起这件事时,说沈某是个吝啬小人吧?”
傅老爷子顿时紧张全无,却还是退回去一锭银子,道:“小公子,老朽不敢啊,您是出手阔绰,可咱们平民百姓家,受不起。”
沈康摆手,坚持道:“不行,若不就全收下,若不,就一个也不给了。”
傅老爷子被这话吓得一收手,全都不要了,那不是白干活了?
沈康笑着捧起托盘,道:“饶您个托盘,老大爷,多谢了。”
说完,他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的走出门去。
黄三元跟在后面,笑着道:“公子出手真是阔绰啊!”
刘术笑着道:“公子平日节省,只有在必要之时,才会阔绰。”
黄三元点点头,是啊,自家公子衣着打扮并不出挑,衣食住行也是普普通通,并不是那习惯了奢侈的人,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房里写字,或是在院子里弹琴,再一想到自己卖身竟然得到二十两银子的回报,心中才隐隐的感觉出来,沈康对自己的爱重。
原来并非是习惯阔绰,而是区分对人对事的。
黄三元有生以来,头一次感觉自己被如此重视,他真正的感觉到,自己并非只能做个茶楼跑堂,卖卖嘴皮子。
他黄三元,是个有用之人。
刘术轻叹一口气,道:“虽然跟随公子许久了,但公子才学深厚,说出来的话亦是高深莫测,就如同方才在里面和傅老爷子说的那番话,你听懂了几分?”
黄三元这才从激动的心情里跳出来,尴尬的笑笑,道:“不瞒你说,分明字字吐字清晰,哪个字拆开来都能明白,可连在一起,哎,就一句也听不懂啦。”
刘术深叹一口气,道:“难为你了,就连我都听不懂,你又怎么会听明白呢?往后记住了,多听,多看,多学,耍嘴皮子是小,真正能有用处,才是大,明白吗?”
黄三元早就发现了,刘术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总喜欢教训人,对黄三元来说,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对于像刘术这样识字的书童,他与一般百姓一样,有着先天的敬畏感。
黄三元觉得有道理,兀自点头,道:“是,我明白了。”
而刘术呢,在黄三元面前充的这个大瓣蒜那是非常成功的,也点了点头,满意的笑了。
回程的路上,沈康便静静的看着桌子上三件陀螺仪罗盘,透过这陀螺仪罗盘,他仿佛看见了蔚蓝大海上,无往不胜的大明海军,看到了商船来往,互通有无,看见了大明不一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