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你再浑说,别怪我禀报爹爹!”司徒泉突然转身大喝一声,双颊通红,双目怒视着那些人。
白启常直到此刻才停下脚步,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走到司徒泉身前,将司徒泉护在后面。
他身姿站的笔直,腰线如松如竹,不过一身素袍,却令人有种不可侵犯的错觉,那谦和有度的神情,没有一丝的转变。
那几个学子被司徒泉一喝,先是一怔,接着哄堂大笑,一声音尖利的男子道:“这白启常倒真有点手段,司徒勇,你这同胞兄弟,亦对他爱护有加呀。”
白启常唇间化起一丝笑意,冲着那几个人拱手行礼。
这时,已经有了一些学子士子朝这边看了过来。
白启常沉声道:“不知司徒兄自何处听闻这样的谣言?如若空口白话的来诋毁白某,那白某倒是想到山长面前去评说一番,到底孰是孰非?”
司徒勇嗤笑一声,极为轻佻的挑着眉,朝白启常走了两步道:“自是有此传言,才会听说。”
白启常微微垂目,依旧是平和的道:“如此说来,几位兄长所言不过人云亦云,而非亲眼所见?”
司徒勇笑道:“是又如何?”
白启常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道:“无他。”
他缓缓转过身,对周围的人道:“这几位同窗的作为,诸位有目共睹,如此学舌小人。”他轻蔑的一笑,接着道:“谁还敢与他深交?”说完,他转过身,准备离去。
那几人未想到白启常说话如此不留余地,尖声郎君高呼道:“杂种!你敢如此对小爷说话!”
白启常身子又是一顿,转眸看向那人,淡然一笑,那充满平和的眸子,散发着犹如罗刹般的森森寒意,缓缓的一字一句道:“司徒公子还是少言为妙,公子听闻如此多关于白某的传言,难道竟未听闻我已经得了衡山先生所赐表字?”说完,他眯了眯眼,一挑眉,扬长而去。
众人讷讷,看着白启常不急不缓的消失在视线之中。
衡山先生,文征明!赐给白启常表字!!!这个消息,让众人震惊不已,竟然一时反应不过味儿来了。
院门口处,一个士人身着犊鼻裤,麻布大裳,他朗声一笑,对那几个学子道:“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
向期说:孟子说,仁,是人的本心,义,是人的大道。放弃大道不走,失去本心而不找真是悲哀。有些人鸡狗丢失了知道寻找,本心丢失却不知道寻找。
那几个以司徒勇为首,讥讽辱骂白启常的学子愣在原处,面色一白,冲着向期拱手曲身行礼。口中个个称知错,向期一甩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几个学子拍胸稳稳心神,向期可是不出世的贤者大儒,他的地位在少陵书院可是绝高的。
声音尖细的郎君道:“这向夫子,开口闭口皆是孟子曰,真真无趣又迂腐。”
另一人道:“别乱说,向夫子乃是当世鸿儒,不出世的大名士,岂容你我揶揄。”
司徒泉缓缓的跟在白启常身后,半晌没有说话,直到走出了少陵书局,司徒泉低声问道:“何以不让我出言教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白启常正踏下台阶,闻听司徒泉此言,他缓缓的转过身看向司徒泉,无比自然的道:“白某不欲你为我,与兄弟交恶。”
司徒泉站在门口,笑着看着白启常上了马车,转过身看向书院内,清澈见底的眸光,第一次的露出了一丝狠辣,随后,登上了马车。
白启常坐在马车中,直到此时才觉到浓浓的倦意,他转眸看了眼司徒泉,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到底是司徒家的人,方才不经意间露出的目光,真是让人不寒而栗,相比于司徒勇,倒是身边的这个司徒泉,更不宜结怨。
白启常在心中琢磨着,最后想到:世上哪有什么谁似谁?江柳愖就是江柳愖,别无二人可以替代。
白启常收回目光,斜倚在软榻上,手拄着额头,眯眼养神。
过不多时,白启常与司徒泉一同来到了山下,吴桐等人早已在酒楼等候多时了。
白启常走进酒楼,由店伙计引着上了二楼,刚一上到二楼,便见吴桐等人正坐在临街的栏杆边上。
吴桐一见白启常来了,赶紧抬手招呼:“白兄!快来!”
白启常走上前,才发现四五个人围坐的圆桌上,只有两盘果脯和干果,他撩袍坐下,一旁另有同窗让开座位,让司徒泉也坐下,司徒泉却推推手,笑着道:“诸位兄长先坐,小弟内急,先去方便方便再回来。”
吴桐笑着吵道:“就你小子事多!快去快去!”
司徒泉咧嘴笑笑,连连拱手甘拜下风,然后急急的又下楼去。
白启常笑着坐下,问道:“怎么没点菜点酒呢?”
吴桐笑着道:“你还没来,我们怎么敢先点呢?白兄想吃点什么?”
白启常笑着道:“你这是怨我来晚了?”
吴桐笑着坐在他身边,挥手道:“小二,正主来了,快来将你们店里的招牌酒菜拿上来!”
白启常坐在酒楼中,笑着道:“瞧你笑的,好像娶了新妇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事呢。”
一旁几个少年连声哄笑,吴桐抬眼看了一眼白启常,没来由的觉得恶寒遍体,低低的道:“妇人?还是那烟花柳巷的好,娶回家来的,那都是给爹娘看的。”
他微微顿了顿,接着道:“至于好事嘛,倒的确有一桩。”
白启常笑着道:“你可是要背负家族使命走仕途的,怎能真的一生游戏人间?快说说吧,究竟有什么好事?”
“你说的也是。”吴桐笑了笑,道:“我父亲说的,不久以后,要送我去国子监进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