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敬荣微微蹙眉,问道:“为何是昌都?”
沈康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小子与朋友打算闯一闯这茶马商道,现在愁的并非人手,而是能够管理马帮与商铺之人。”
敬荣蹙着眉,笑道:“沈三公子,你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你的意思莫不是告诉我,现在你们一个人手也没有,便让我只身替你们去闯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沈康微笑道:“敬先生有大智慧,懂生意经,又在山寨主持大局多年,管理个马帮还不是轻而易举的?至于人手嘛......哈哈哈,敬先生又是在逗弄小子吧,当初您江北寨也是先有首脑,后有寨众的吧?小子一路从汝宁府来到凤阳府,一直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帮我们打理马帮的人,而现在,这个人出现了,便是敬先生,非你莫属。”
敬荣笑着问:“可你为何非要千辛万苦的去那地界开疆拓土?即便你们三个以后需要银两来供养官职,却也不需要去那么远吧?有那个财力物力,为何不安安生生的在就近之地开几个店铺?”
沈康回道:“茶马商道主要有三条线路:即蕃古道、滇藏线和川藏线,在这三条茶马商道中,蕃古道兴起于唐朝时期,发展较早,而川藏线在现在的影响最大,也最为知名。这三条道路都与昌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其中,滇藏线和川藏线必须经过昌都,它们的发展是与茶马贸易密切相关的。所以我敢断言,只要在当地闯出名堂,那么财富将不是几个店铺可以比拟的。”
敬荣低低的笑了笑,道:“昌都形势与中原地区不同,它虽然在大明治下,但,亦有固始汗的统治,当地民风彪悍,又讲究什么活佛喇嘛的,咱们人生地不熟,怎么去填这个坑?”
沈康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办法闯出来,至于究竟如何去闯,那就要看敬先生的本事了。”
敬荣迟疑的问:“你们,有多少钱财,又要以什么名义来做这马帮?”
沈康泯然一笑,道:“三联帮。”
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
房门响起三声,沈康微微一怔,问道:“谁?”
这时候,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双锦缎绣鞋缓缓迈入,傅蝶舞走进门来,她回首关上房门,然后将面纱取了下来。
除去烟粉色的薄纱,一张俏脸显露在二人面前,而那张脸的右侧上,赫然是一大块蜿蜒曲折的伤疤。
傅蝶舞微微扬唇一笑,半蹲着福了福身,道:“沈公子,能否允许我,与敬先生同行?”
沈康微微蹙眉,顿了一顿,傅蝶舞现在在凤阳府的名声一落千丈,从前那些捧场的富贵公子,如今算是作鸟兽散一个也不见了,每每出门,还要承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和风言风语的责备,这些远不是一个小女子能够承受的。
她想要离开凤阳府,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曾光曦呢?
她当真能舍寻常女子所不能舍的有情郎,离开这块伤心地么?
贾宝玉不是说过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这水做的女人,真的能够化作水泥做的,坚强刚硬么?
沈康顿了一顿,问道:“曾兄没有去找你么?”
傅蝶舞微微一笑,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道:“找了。”
沈康疑惑道:“曾兄是个好儿郎,古人言,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蝶舞姑娘若是错过了曾兄,只怕会悔恨终生啊。”
傅蝶舞笑着道:“错过了便是天意,更何况,若只是错过一个男儿,我便要悔恨终生,那我傅蝶舞也太轻贱了。”
她这一番话一说出来,不说沈康,便是一直没多看傅蝶舞的敬荣,亦是微微一震,再看向她时的目光,带着一丝星点,是浓浓的不可思议与敬重。
傅蝶舞又是轻声一笑,道:“我虽自小长于凤阳府,可你也知道,我在此地,早已经没有亲人了。现如今一场冤假错案,便将我的容貌损毁,名声败坏,赋花楼,吃不起老本,现在结业关张,才是我应该做的。至于元晦,我在一日,他便会念着一日,总觉得他亏欠了我的,又有当日当众立下誓言要娶我为妻的事在,不好娶了旁人家的女儿,我走了,对赋花楼,对他,对我自己,都是最好的选择。我只问你一句,行,还是不行。”
沈康此时算是听明白了,傅蝶舞并非绝情断意,并非是对曾光曦没有感情,而是为了他,才要更加决断的离开。
傅蝶舞太明白未来的曾光曦需要什么,她,是绝对不会做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的。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傅蝶舞面上带着坚毅的笑容,仿佛世上的一切困难,在她眼中都不是困难,仿佛离开了凤阳府,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这样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怎能让人侧目呢?
敬荣轻叹一口气,道:“傅姑娘侠骨柔肠,大仁大义,绝不是寻常女子,敬某,佩服!”
傅蝶舞微笑着道:“沈三公子,蝶舞自信还是有些用处的。当年我接手赋花楼之时,这里已然快要成为废墟一片,每日光顾的苍蝇都比客人多,可是短短三年,我便将这里做的越来越大,名声越来越响,走过路过凤阳府的文人墨客,客商旅人,谁不想来赋花楼见识见识?这其中的生意手段,结交手腕,我相信,便是敬先生,也比不过我。你们去到那康藏地区,人生地不熟,难道不需要我这样的人来做调剂?除了我,还有谁能经营好大盘的生意呢?”
沈康叹口气,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傅蝶舞道:“我知道,但我说的只是事实。”
沈康蹙着眉,突然站起身来,怒道:“你我朋友一场,你若再说什么有用无用的话,我便不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