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言自语的道:“这几个贼小子,平素总爱仗着自己吊着书袋子,就以为谁也不敢碰他们,这回遇上硬茬子了吧,哼哼。”
卖水果的老叟道:“那几个孩子你认得?”
孟繁锐斜睨他道:“不认得,不认得,那般欠揍的小子谁认得他们。”嘴里说不认得,又狠狠咬了口果子。
老叟道:“哎,这徐大麻子可不是善人,原来是个杀猪的屠户,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官府,还去当了捕头,从那以后就更飞扬跋扈了,是个人见人怕人见人爱厌的东西。”
孟繁锐笑道:“这儿可是府衙门口,他还敢伤人性命不成?”
老叟笑道:“伤人性命?”他摇摇头摆摆手:“不会。”
孟繁锐笑道:“那不就...”
话还没说完,老叟接着道:“也就是捶打几下,当即是死不了的,过后若是死了,他也不能认啊。”
“啥玩意?”孟繁锐站起身来,转头瞧了过去,正看见武阳与魏无败二人将徐大麻子压倒在地上。
孟繁锐刚提起来的心,瞬间又放了下去,蹲下身,哼笑道:“一个小小恶捕,那两个家伙收拾得了。”
武阳与魏无败都是练家子,武阳乃是江家的家生子,拳脚功夫必然是保护得了江柳愖的,而魏无败,原本就是武僧出身,手下更是没个轻重,二人你一拳我一脚,迎头便打。
这徐大麻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市井出身,不如他们二人来得武功底子深厚,可就凭着一股子不要命的劲儿,什么阴损的狠招都敢出。
这不是么。
徐大麻子被魏无败踩在脚底下,却不知怎么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来,迎着魏无败的脚筋划了过去,一边嘴里喊道:“竟敢当街殴打衙门中人,我看你们才是活腻了!”
魏无败以为制服了他,哪里会觉察这些,武阳却是眼尖,瞅着寒光一闪,当即便踹在徐大麻子的手腕上。
“叮当”一声响动,匕首掉在地上。
魏无败气恼的道:“你特娘的还想暗箭伤人?”说着,抬起脚来,重重的踩在他脖子上。
武阳蹲下身来,手攥着徐大麻子的发髻,将他的头按在地上,逼问道:“连江家人也敢碰,你才是活腻了。”
江家?
徐大麻子微微一怔,倒是听人说起锅,青州有个高门大户传承,朝里堂外人脉复杂,谁也惹不起。可是,那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会出现在凤阳府么?会自个儿走在地上?那些贵人不应该都坐着马车坐着小轿子,身前护卫身后仆婢前呼后拥的么?
眼前这几个小孩子,怎么也不像啊。
无端端被人踹了一脚的王麓操已经被扶了起来,他咬咬牙根,怒道:“哪来的恶人,竟然当街殴打秀才!我看你是活腻了!”
江柳愖与沈康也是气愤,再怎么欺行霸市也要有限度,这是府衙门前,他竟敢如此无礼!定是瞧着他们年纪小,想要逞威风,看来这人平日的作风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康道:“魏无败,将其拿下,送交官府!”
高官欺人他们要忍,要等,要伺机而动,这小小捕头他们还能忍了?
他们可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正经的秀才公!他不过是个低人一等的贱民而已,真是撞在枪口上了。
秀、秀才?
徐大麻子脑袋“嗡”的一声,如同被雷打了似的。
他不可置信的道:“你们能是秀才?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也敢自称高门大户里出来的,还秀才公?那秀才公可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你们,配吗!”
江柳愖咧嘴笑,问:“秀才就是文曲星下凡?那进士呢?状元郎呢?”
徐大麻子一听江柳愖如此问话,更觉得自己猜对了,这几个不过是小门小户出来招摇撞骗的贼小子而已。
他一哼,道:“你们若是能去龙门里放个屁出来,都是祖坟冒青烟...不,金烟!”
他斜睨向一边退的老远的衙役,喊道:“还特娘的看什么看!赶紧将这一班小贼给拿下!”
“我看谁敢!”王麓操怒目而视。
沈康哼笑,道:“有胆的,现在就来抓我们,我倒是真想立刻就上堂去见见凤阳府府尊大人,问一问,你们的衙役当街殴打秀才,该怎么判!”
徐大麻子微微一怔,这么点儿年纪,还真能是秀才出身不成?这也太神了吧!记得老吴头儿家那个二小子,不是也要考秀才,考来考去,二十来年,把老吴头儿给熬死了也没考上。
这几个贼小子,特娘的捆在一块也没有老吴头儿家那个二小子年纪大,三个还都能考上秀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虚张声势???
徐大麻子笑了笑,瞪着眼睛,咬着牙,骂道:“来!拿下!出了事儿,我顶着!”说着,他的目光阴恻恻的打量着在场的衙役们。
这几个衙役被他的眼睛一瞪,立马是浑身的恶寒,不寒而栗的感觉让他们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想想吧,徐大麻子这样的恶人,冷血又不要脸,谁若是惹了他,多半没什么好结果。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他们这些衙役哪敢不照办?
“来啊!拿下!”衙役中一人喊道,自己却是不敢上前。
一旁众人除了在心中暗自腹诽,这家伙真会见风使舵,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你们几个!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王麓操微微一笑,道:“今日我们与你们去府衙见官,你们可都记住了,是谁指使你们,日后...我想你们都不会忘记这件事的。”
江柳愖倒是想开了,他们敢拿自己怎么样,那是衙门,是讲道理讲法则的地方,他们没有犯罪,却被无端带进去见官,倒霉的是他们,不是自己,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凤阳府衙的水,究竟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