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术微微一怔,回道:“公子,小的愿意。”
沈康道:“有可能回不来。”
刘术道:“能够跟随公子为救人而死,虽死犹荣。”
沈康抿抿唇,道:“不会有事的。”说着,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泉水边上,沈康一咬牙,纵身一跳便跃入了水池中。
刘术与王麓操等人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沈康到底在做什么。
几个人却一点也不由犹豫,随着沈康跃入水中,“噗通、噗通、噗通”数声,沈康从池边摸索着,爬了出来,将外衫脱了下来。
众人随之从水里钻了出来,沈康道:“将浸湿的外衫盖在头上,用浸湿的手帕捂着口唇,可以暂保平安,在火中穿过之时,切记快走,莫要停留。”
谁都知道,水是不会燃烧的,众人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明白沈康的做法是什么意思,用水暂时阻隔大火。
王麓操道:“原来如此。”
沈康点点头,众人跑回般若寺。
孟繁锐还等在庵门口,见几个少年浑身湿漉漉的跑来,丝毫不停留,迎着大火席卷的山门便冲了进去,他还在啧舌之时,又见一圆木滚落下来。
滴滴答答的水淋了一地。孟繁锐愣愣的看着那顶灼热的火场,不禁蹙眉,却是正视着这一群充满了正义感的少年一眼,接着,他凌空起跃,冲进火中。
王麓操浑身湿透,一进了火场便觉得自己似乎迷失方向了,浓烟与火焰从四面八方袭来,他根本看不到路,也听不到人声。
孟繁锐一把扯住王麓操的手腕,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声“鲁莽!”却没舍得骂出口来,王麓操发现孟繁锐竟然没有晕湿身体,赶紧将身上的外衫想要递给孟繁锐,孟繁锐闭气,将王麓操的外衫推了回去,喊道:“别婆婆妈妈!贼小子!”
烟气熏的人眼睛发酸,沈康眯着眼,以手帕掩住口鼻,凭着直觉寻找着。
“师太!师太!”沈康高喊一声。
他侧耳倾听,却没有一丝的回应。
他又向前几步,只见那大火熊熊燃烧的菩提树下,似乎正横卧着几个人。而就在不远处,屋子门口正有个人往外爬,他赶紧跑了过去,却见屋里的通铺上几个人已经烧成黑炭了。
“静月!”火势自前压了下来,支撑的木梁自上面掉了下来,突然一只手,拉了王麓操一把,王麓操猛然后退,回眸一看,正是沈康,“砰”的一声,王麓操再转回头,焦黑的木梁,砸在地上,烟尘猛然升起。
那一大块木梁砸下来,将王麓操手臂衣角瞬间撩的焦黑,三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王麓操绕过燃烧的木梁,来到菩提树下,想要查看还有没有活口,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容不得多想,沈康一把将门口的女子拉了起来,只见女尼烧的满脸黑灰,却依稀能看出,这人正是思过师太。
沈康伸手将想要将思过师太搀扶起来,思过师太发出一声低微的闷哼,道:“没用了,贫尼,自知命不久矣,只是那些贼人,万万不能饶过!”
她说着话,胸口不停的起伏着,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怨毒,这是什么样的仇恨,将一个出家之人逼成了这般模样啊!
沈康连声答应,道:“是是。”紧接着,疑惑的问道:“这场大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思过师太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颤抖的道:“一群陌生男人,将我的弟子们给奸污了,又放了这把火,才离去。”
“那些是什么人?何人会对这佛门净地做下如此孽障!”
思过师太一边摇头一边道:“我砍伤了一个男人,他脖颈中刀,活不过今晚了,那些人施暴之时,我瞧见了,一个人,他,他......”
沈康连声问道:“师太快说!快说!”
一说到重要时刻人就死,电视剧里经常看见,沈康声不成声的喊道:“快说啊!”
思过师太瞪大眼睛道:“胸口上,有一块黑胎痣!”
终于说出来了,这样的身体特征虽然很难找到,但至少是一个线索。
思过师太目光转而温和,道:“静月,逃出去了,找到她,拜托了!”
沈康点点头,道:“师太,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找到静月师太,您安心吧。”
他能够感觉到,死亡正在将这位出家人抽离人世,他知道,她已经救不活了,只是尽量的答应垂死之人的最后嘱托。
思过师太终于放心的点点头,目光更加柔和,看着大火燃烧的菩提树,声音逾发细微的道:“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说到这一句时,思过师太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已经没有一丝呼吸了。
沈康抬手将她的双眼合上,接着将未完的诗句念完。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这一生与佛祖相伴,青灯古佛静心修禅,到最后,却仍然没有度尽自己着一腔深情,也只有到了最后这一刻,她才敢说出自己这一生的遗憾,说出自己这最后的念想。
清晨,凤阳府正下着雨,淅淅沥沥,潮湿阴霾。
瑟瑟凉风,行人渐稀。
细白的雨线中,静月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仰望着城门。嘈杂的人声,将她从噩梦中拉到了现实,她双眼空洞,没有一丝神采。
“小师太,您这是怎么了?可是遭了什么难?”好心的菜农问道。
静月猛然精神一凛,道:“报官,报仇,我,我还有这么多事要做,怎能就此消沉!”
菜农质疑的看着她,城门就在眼前,静月辞别了好心的菜农,只身来到凤阳府衙门前,双膝跪地,高喊一声:“冤枉啊!!!”
“贫尼静月,乃是般若寺的尼姑,昨夜贼人袭击般若寺,将我师姐师妹奸污,师父生死不明,恳请府尊大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