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能够理解王麓操心里的凄怆。
大明江山被南倭北虏频频侵扰,边疆百姓苦不堪言,官者,却一心在朝堂上争斗。
他们手握神兵利器,却一心玩赏,若是早些有人发现这香囊的秘密,会不会,大明就不是今日的样子了?
王麓操叹了口气,道:“沈三,你可知你今日所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
江柳轻哼一声,笑道:“你我都不懂的,沈三都知道,他怎会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呢?”
王麓操微微蹙眉,道:“你若是碰上心怀不轨之人,很有可能会被人杀了灭口的。”
沈康扬唇一笑,道:“没有我,谁也做不出陀螺仪来,没有我,无人能够将这东西改造成功。更何况,我只与大兄和二兄说而已。”
王麓操道:“你,半点防人之心也没有,叫人如何放心。”
沈康道:“并非是我是无防人之心,只是我知道,眼前的二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需要我去防备。”
江柳咧着嘴,笑道:“你我兄弟,防个屁防。”
王麓操闻言微微蹙眉,道:“满口污言秽语,张口臭不可闻,你近来逾发没规矩了。”
江柳努努嘴道:“谁来管小爷?”
王麓操一瞪眼睛:“我。”
江柳诧异的看向他:“你我平辈论交,你,你...咱们在游学呢,别管我。”
王麓操冷哼一声,问道:“我管不得你么?”
江柳迟疑着,搔搔后脑勺,老大不情愿的道:“管得,管得!”
王麓操超爽的!
他脸上神情不变,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小子,就是欠管教。
他轻咳两声,道:“三儿,话说回来,你的陀螺仪,还是要暂且保密,待来日准备周全呈给能够将它运用于正事上的人。”
沈康点点头,道:“我会的。”
江柳眼见失约的事情被掩盖过去了,心里也是高兴的。
毕竟,被王麓操这样的人揪着不放,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江柳眼眸略微瞟向沈康,正迎上沈康投来“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二人笑了笑,然后迅速的将头转了回去。
王麓操将二人表情尽收眼底,却懒得理他们,目光凝视在那球形香囊上,心情大好。
江柳笑着道:“天色不早了,咱们歇下吧,下晌还约了曾光曦在赋花楼见面呢。”
王麓操微微一怔,问道:“是那个凤阳府院试头名?”
沈康点头笑道:“是。”
王麓操点点头,道:“便见识见识你们口中的狂生吧。”
沈康笑道:“此人的文才我们还没来得及见识,便急忙赶回来了,但这个“狂”字,倒是实打实的不假。方才在赋花楼想要见他一面...”他斜睨了江柳一眼,笑了笑,接着道:“我与江兄着实费了一番力气呢。”
提起此事,江柳不由汗颜,暗自啧舌,接着道:“可不是。小爷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写了一篇文章,结果这狂人,竟然不屑一顾!”
王麓操微微蹙眉,他是知道江柳的学识的。
江柳往日不太认真,但学识与底蕴是不浅的,否则也不会在院试中取得如此好的名次,这人是凤阳府的头名,可说到底茶具也不该太大。
若说不喜江柳文章的风格,他能够理解,可是不屑一顾,那也太狂傲了。
王麓操对这个人产生了一些怀疑,究竟是真的满腹经纶,还是眼高于顶呢?
王麓操轻哼一声道:“有趣。”
三人别别在王府的毛竹园住了下来,一夜无话,就此不提。
三个少年都折腾了一晚上,疲惫至极,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下晌才被刘术等人唤了起来。
昼夜颠倒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虽说是睡醒了,可却头昏脑涨。
虽然难受,可是昨日就该做的事情却不能再等了。三位少年梳洗好,便来在了王府正堂。
王伯伦与王夫人高坐主位,笑容满面的道:“麓操,起来了?”
王麓操面色微微泛红,连带着耳根都发红,满面惭愧的道:“小侄起晚了,让伯父伯母见笑了。”
王伯伦道:“诶,话不必在意,就当做在家中一样。”
王麓操侧眸看看江柳,江柳与沈康赶紧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晚辈沈康拜见王大人,王夫人。”
“晚辈江柳,拜见王大人,王夫人。”
王伯伦点点头,笑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都落座吧。”
三人分别坐下,王夫人嫣然一笑,习惯性抚了抚头上的金钗,道:“许久没有年轻人陪着喝茶了,昨儿我绑了他们三个一下晌,还是舍不得将三人放了呢。”
王伯伦笑道:“你啊,真是让人见笑。”
王麓操道:“伯母是想念三位堂兄弟了,此乃怜子之心,让我们三人消受了,我们得感激伯母才对。”
“哈哈哈,麓操会说话儿,句句都能说到我心坎里头去。”
沈康在旁观瞧着这位二品大官,心中暗自想着,这就是二品官员啊。
他仔细打量,只瞧着王伯伦穿着一身三梭锦衣裳,腰间戴着一枚环佩,脸上红光满面,一瞧就是显贵之人的气度。
再往下看,脚蹬着一双黑色官靴,鞋子上还镶嵌着几颗宝石。
啧啧啧,衣裳的面料已然不凡,可是这双靴子,就真是有讲究了。
这位王大人,露富的很有品味嘛,不愧是太仓王氏。
一杯清心茶下肚,三人面色渐渐好转,也有了精神。
王伯伦道:“今日天光正好,你们出府去逛逛吧,需要人手钱财只管与内人说便是了,今晚,可以定要一同用昏食啊。”
这句话是带着调笑的,王麓操三人不由得又羞愧又赔笑。
这边王伯伦先行离开,王麓操又与王夫人寒暄几句,三人便出了王府,直奔赋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