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众学子纷纷应和着,道:“起行!”
“起行了!”
“起行了!”
众人重新回到各自的马车中,仆人则收拾这场野宴留下来的残局,见到几个仆人打算将刚才用过一次的素锦重新收起来,江柳愖撩着车帘喊道:“扔掉,扔掉。”
武阳转头道:“公子说不要了便扔在此处吧。”
学子当中有家境不好的,看见那上好的素锦被随手丢弃,难免觉得可惜,想要捡回去又觉得不好意思,只能低声叹息,瞧瞧自己身上洗得发毛的青衿长衫,又叹一声同人不同命啊......
沈康瞧着江柳愖的做派,心里有些疑惑。话说从前开始,江柳愖吃穿用度便样样顶尖,只是不知怎么的,最近竟然逾发的阔了起来。
难不成与他在京为官的父亲有关系?
他略微思忖了几息,江柳愖的出手阔绰,就说明了其家庭情况,而最能影响他们家家庭情况的,便是其在京礼部为官的父亲江有津。
江有津乃是礼部官员,那就是与身为礼部尚书的严嵩属于同事关系了。
而近来严嵩又刚刚入阁。
这一切联系在一起,若说毫无关系,沈康是万万不信的。
若如此说来,江有津便是严嵩的人了。
只是浅浅的想了想,沈康便摇摇头不再细思。
他不能再毫无准备的去过多参与党争,他抬眸看向车窗外古朴而威严的城门楼,他的前方,他的路途,都要从此展开。
车轮轧过青石板路,耳边传来热闹非凡的人声。去年四月才经历过灭顶之灾的汝宁府,经过一年的建设,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景象。
这段时日从各县赶来的学子屡见不鲜,鹿鸣书院的车队也没有引来什么围观。一行人顺利来到了闲云客栈,店老板没认出沈康这位府试案首,倒是一眼认出了江柳愖这位小大爷。
江柳愖问道:“老板,还有没有空房了?我们这人多,怎么也得二十来间。”
“哟,这位不是江公子么?”店老板笑着问道:“我说今日怎么一大早起来就听见喜鹊叫,料想必定有贵人上门,也没敢将房间赁出去,就这么空等着您,没想到还真等来了。”
江柳愖笑了笑,扬头道:“先将本公子的同窗都安顿好。”
店老板笑着拱手道:“您就放心吧。”
说着,转头对店小二道:“快招呼着,将公子们安顿妥善,敢怠慢一位,有你好受的。”
小二哥也不生气,反而满脸堆笑着道:“老板放心!”
王陆安问道:“这客栈瞧着就价高,我本还想着去寻个小店呢。”
江柳愖转头看看他,笑道:“王兄且安心住下吧,若是觉得价高,这银子便包在我身上。”
看他这么大包大揽,王麓操很是自然的接过话头:“好啊,有人包了这食宿,我等还担忧甚?便住下吧。”
江柳愖转眸看他,很是不悦的道:“我说的是若负担不起,便由我来担待,你王麓操系出名门,还在乎这钱把银子的小事?”
王麓操一努嘴,一耸肩,道:“在乎。”
......
江柳愖怔了一瞬,然后道:“你这家伙,惯喜诳我。”
王麓操笑道:“非也,非也,此乃成全。”
人家王麓操说的也没错,你喜欢摆阔,我便让你摆起来,你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江柳愖的确是有点爱臭显摆,可这话任谁听了也不会舒服啊,他:“啧?”了一声,转眸看向他。
沈康赶紧笑道:“江兄,你看咱们这么多人,除了同窗们,还有各家带来的书童小厮,也不知闲云客栈能否容得下啊?”
江柳愖抬眼看看客栈二楼,回道:“倒也是,先看店老板安排吧。”转脸的功夫,便已经忘了自己方才在与王麓操互怼。
沈康暗自笑了笑,江柳愖心大,有福啊,哈哈哈。
店老板带着伙计将闲云客栈整个二层都给收拾了出来,为了让鹿鸣书院的学子们住的舒服,更是将原先就住在二楼的散客给请到了别处去。
如此一来,所有来汝宁府赶考的鹿鸣学子,便都住在一起了,无论是念书还是相互通个消息,都很方便。
夜幕降临大地,月光洒落人间。春柳飘摇在小河畔,在柳枝如丝绦般拂过的河面上,驶过小舟。
一阵阵读书声,飘来河面,你若正站在月下,顺着月光循向书声,便能瞧见一扇推开的木窗棂,窗口里,少年踌躇满志,朗朗读书。
一连三日,众学子都窝在客栈里突击读书,到了第四日,便是四月二十,院试来临的日子。
清晨,汝宁府尚且笼罩在半明半暗的天色中。
街道两旁的商家却都已经早早的开了门,这些店铺大多挂上了应和院试的招牌,什么高中、金榜题名、妙笔生花种种吉祥话随处可见。
也真有许多的学子为了讨个好意头,纷纷去到店家吃上一碗及第粥,求个心理安慰。
赴考的学子既有十几岁的少年,也有白发苍苍的老翁,虽然同是一样的青衿长衫,有的是崭新的,有的却已经洗的发白发毛。
沈康等人站在龙门外,等待着龙门开闸。
宋渊笑道:“沈康,待会儿你是要直接提坐堂号的吧?”
沈康点头回道:“是啊,若是在考棚里,倒还自在些,提坐堂号却要时刻保持仪态,想想也觉得疲乏。”
王陆安笑道:“这次的主考大人是提督学院,说来,我们还都没见过这位大人,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文风。你去提坐堂号,有机会被提督学院面试,便当作为我们打前阵了。”
沈康摇摇头道:“簪花宴上,咱们都能见到学政大人。”
江柳愖笑笑,道:“提督学院巡历所至,察师儒优劣,生员勤惰,升其贤者能者,斥其不帅教者。凡有兴革,会督、抚行之。河南道的这位提督学院与家父有些交情,先前我倒是曾见过他两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