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四娘声音更加低了,道:“我会跟着爹爹多读些书。”
沈宁泯然一笑,回道:“好姑娘。”
沈宁遥望着沈康的背影,露出舒心的笑容,她家的小三,果然是不一样的。
明亮的月亮之下,山巅上的少年狂肆大笑,笑声竟比月光洒落得更远。
次日一早就是初一了,沈康依照当日在书院与王麓操的约定,带着几样简单的礼物,与沈昌一同来到王家拜年。
王家,沈康已经来过,又是提前约定好的,所以进门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王愔高坐在偏厅的上座,见到沈家兄弟进门,他露出笑容,捋捋胡须,点着头。
沈家兄弟利落的上前,落落大方的拱手行礼:“见过王伯父,见过王兄。”
王麓操笑着收起扇子,起身道:“养浩,你回来啦!”
沈昌点头笑道:“许久不见王兄了,看王兄还是一如当日啊。”
王麓操拍拍他的肩膀,点头道:“你黑了,瘦了,看来在武学没少吃苦啊。”说着,他让开半身,接着道:“看我,太高兴了,你们俩坐下再说。”
然后又抬手对门口的下人道:“还不快上茶!”
“是。”下人颔首应下,匆忙出门去准备。
沈昌笑了笑,回道:“本来功底就不如旁人,自己再不勤加练习,那还去武学有甚么用。”
王麓操点头道:“这习武与习文一样,都讲究个启蒙,苦了你了。”
沈昌灿然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皮糙肉厚,王兄不必担忧。”
这时候,王愔道:“看你们兄弟二人与麓操相处融洽,原先你们在书院就如此要好?”
沈康拱手道:“回王伯父,晚辈兄弟二人承蒙王兄不弃,自来就是如此的没大没小,望伯父莫要见怪。”
王愔摆手而笑,回道:“你们是平辈人,理应豁达相交,来家里就当在自家一样,无须如此多礼。”
说着这样谦和的话,王愔心里却对二人很赏识。
都说寒门难出贵子,可这兄弟俩眉宇之间皆是不凡,一个是勇闯查牙山的少年英雄,一个是县试府试案首,汝宁府的风教楷模,真是不容小觑。
任何一个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与优秀的人在一起。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个道理了。
王愔对王麓操的教养素来是用了十分心力的,无论是蒙学,仪表,风度,都不曾落下。可如今看着这三个少年在一起相处的样子。
这两个寒门子弟,竟丝毫没有受到王麓操的影响,各有各的风度,还能是平凡之人?
四人正聊的高兴,仆人进门拱手报道:“青州江家柳愖到。”
王愔笑了笑,青州江家的江柳愖,他也曾听王麓操说起过,素闻此子嘴笨,不知道是真是假啊?哈哈!
过了不一会儿,江柳愖身着海清色大氅,走进门来,不说话时这么一看,还真是风度翩翩的贵族公子模样。
他先是朝着王愔行礼,然后笑着对沈康沈昌道:“你们兄弟真不厚道,也不知道等我一等。”
沈康回道:“我们一向如此啊,江兄竟时至今日才发现?哈哈!”
江柳愖抬眸看他,轻哼一声道:“说你什么好。在王伯父面前也如此无状。”
沈康低低的一笑道:“我不过是宾至如归,王伯父哪里会怪罪一个小孩子呢?”
王愔抿唇笑着,这孩子,说话真坏啊。
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若是怪罪,岂不是与一个小孩子计较,毫无胸怀了?
江柳愖怔了一怔,道:“怎生过了个年,还将你脸皮给过厚了呢。”他微微一顿,坐下身去,冉某看他,得意洋洋的一笑,道:“上回咱们商量的事,我家中答应了。”
“上回?”沈昌疑惑的问道。
沈康道:“是院试以后,我们打算出门游学。”
王愔听闻此话却是一怔,道:“麓操,你怎么没有与为父提及此事?”
王麓操微微蹙眉,心下明白避无可避,这才起身拱手道:“家中不能少人照应,更何况,父母在,不远游。”
王愔轻叹一声气,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但却不该不去游学。”他这话一落地,王麓操眼睛都亮了,目光炯炯的看着王愔,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王愔笑着捋须,缓缓的道:“游学你理应同去,一来可以拜访士林鸿儒,增广见闻。而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将来你们可都是要入朝为官的,若等功成名就了,哪里还有机会出门去游学?院试结束以后,这个空档正巧,次年的乡试就暂歇,去看看我大明的万里河山吧!”
“父亲。”王麓操抿唇微笑着,然后拱手道:“儿必然早归。”
王愔摆摆手,道:“当年为父也曾游学,本念着一年归去太仓,却是一走四年。大明的疆域太辽阔了,就是每一座山峰,也各自都有不同,你只记着每到一处,给家里报个平安就是了。”
“是,父亲!”王麓操斩钉截铁的回答着。
他转眸看向沈康与江柳愖,矜贵的揽着袖子,缓缓的道:“那咱们就各自准备吧。”
沈昌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抬手按捺众人,道:“小,小三,你这话,与爹娘说过么?”
沈康扬起双唇,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齿,灿然而笑道:“没有。”
“你!”
王麓操与江柳愖同时看向他,提出外出游学的是他,他们都与家中商量完了,他倒是不紧不慢的没有动作。
万一到时候,沈家爹娘都不同意沈康年纪轻轻离开家里,他们这些准备岂不是白白做了?
沈康笑着道:“二位兄长莫急,小弟自有办法出门,有魏无败与阿术陪伴身边,爹娘也不会有意见的...吧。”
“吧?”二人瞪着眼睛,气得青筋暴起。
沈康抿着唇,露出最最无辜的笑容:“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