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着王麓操的模样,空攥着手,像拿着扇子一般,缓缓的挑着眉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哈哈哈哈。”江柳愖大笑道:“学得像,学得像啊!”
张阁笑道:“好个沈康,口舌恁的毒辣。”
闻听此言,王麓操果然扇着扇子,缓缓的道:“此乃怀袖雅物,遑论天寒地冻,便是泰山崩于前,亦不能脱手。”
张阁笑道:“柳愖这话真没说错,果然是恼人的刎颈之交。”
江柳愖大笑道:“这几日过年在家中都要闲出鸟了,总算是出来放风,哎...进学时成日的想着休学,休学了,又成日的想着进学。”
王陆安笑问:“你们可曾去几位先生家送年礼了?”
沈康点头道:“初一便去了。”
“那就好。”
孙周略显苦恼道:“我想着初一初二登门的学子必然络绎不绝,便今日才去各位先生府上送年礼,走到城门口听说...山长...便将东西从侧门递进去,没敢多留。”
话音落地,他似忍笑似痛苦,面容纠结的抬眸看向众人。
郑东门在青楼女子的卧房中,以十两银子买了个老乞丐的屁股,这事儿听着不像话,倒是个十足的笑话。
几人面面相觑,却见所有人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痛苦,也不知谁发出“噗”的一声,紧接着,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江柳愖道:“家中长辈听说此事,都气得脸色铁青,直说败坏风气,要让他退位让贤。”
沈昌笑道:“若是能让浩然先生做山长,那可就是大幸了!”
“不可能的。”沈康道。
众人一齐看向沈康,沈康自知多言,便嬉笑道:“我去看看饭菜准备好没有。”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众人面面相觑,江柳愖问道:“沈三为何说浩然先生不可能作鹿鸣书院的山长?”
王麓操道:“他说的,你自去问他,何来问我的道理?”
江柳愖一撇嘴:“哼。”
沈康走出门来,穿过庭院,来到了后堂等候,瞧见手边有果子干果,信手抓了几颗蚕豆嚼了起来。
过不一会儿,沈宁姗姗来迟。及至近前,她娇嗔笑道:“别吃零嘴了,待会儿还要用饭。九娘备了一桌好菜,你都不吃了?”
沈康笑着点点头,将蚕豆放回盘子中,拱手问道:“大姐相看的如何?可有哪位同窗能入大姐的妙眼?”
“去,你这小子,竟拿你姐戏谑。”她眼波流转,微微一笑,道:“小三,大姐还想再留家几年,你说,爹娘能愿意么?”
沈康心中一沉,沈宁话中有话,便是谁也没相中的意思了。
他略显担忧的蹙蹙眉,问道:“王陆安王兄对大姐一片痴心,大姐当真不愿?”
沈宁眸光闪烁看向自己的鞋尖,低声道:“罢了,爹娘若是做主同意,我也没甚的法子,总不过是个女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是过日子,能嫁个知根知底的好人,便如此吧。”
都说女子性柔,沈宁个性中却又有那些普通女子没有的刚烈,否则当日冯硕一威逼,她也不会以死明志。
可到了婚姻大事上,她却又不得不依顺古代礼教的禁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两句话,包含着多少的委屈啊。
沈康微微蹙眉,回道:“大姐若是不愿意,小三便去回了王兄。”他略微想了想,问道:“大姐,我有法子可以再为你拖上几年。可你要想好了,似你如今这般年纪,正是嫁娶的好年华,再过几年,恐怕更难觅得良婿佳缘。”
沈宁听了这话,心里像是敲起了小鼓似的,沈康说的都是自家话,句句为她考虑。
再过几年,便是她生得美丽一些,也难找到年纪相仿的未婚好男儿了。
可是,她真的愿意就这么顺从父母媒人的安排吗?
沈宁抬眸看向他,斩钉截铁的道:“哪怕年华流逝,我也不想委屈自己,委屈他人。”
“三年,够么?”
沈宁泯然一笑,微微点头:“好。”
沈康微笑点头,道:“大姐等着便是。”
沈宁不由得长呼出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人也轻松明媚了几分。她微笑着站起身来,道:“叫你的同窗都去膳厅用饭吧,我回房去,再过几日你和老二又要各自离家,我给你们做的春装还差几针。”
她抬眸看了一眼门外,喊道:“九娘,你进来。”
门外的赵婉兮利落的走进门中。
沈宁笑道:“阿术要陪着那些公子带来的小厮书童,魏无败又是个粗人不方便靠上近前,待会儿你就在小三边上侍宴。咱们沈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不能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
赵婉兮略有些诧异,却是点点头:“是,小姐。”
一听这话,沈康不由得笑了。他抬手道:“婉姐不必侍候他们,便在一旁看着就行。”
赵婉兮面无表情的道:“是,公子。”
就不能多说两句话么?
沈康轻叹一口气,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招了赵婉兮的不待见,现在她连看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他暗自咬牙,恨自己这副身子不争气,否则非要狠狠的箍着她问一问,究竟是怎么了。
“走吧!”神康起身,负手走出门去。
赵婉兮在原地低声嘟囔:“小姐。”语调带着些小女子的哀怨。
沈宁低笑,桃花美眸带着些调皮,缓缓的道:“小三在书院时,你不是时常提起他?如今他回家来,你却不愿多与他说一句话,我非要治一治你这脾性不可。”
赵婉兮扁扁嘴,道:“小姐真是多此一举了,三公子还小,奴婢没那些心思,若说提起他,那也是将他当做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