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听了这话,心下笑笑。
前半段大概是真的,这后半段嘛,就值得推敲了。
他将自己当成孩子骗,却不知沈康并非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儿。
沈康略微扬唇而笑,问道:“那人临行,并未送与您其他物件?”
玄一茫然的摇摇头。
沈康道:“此物,乃是器座,这个道长应该知晓。但有一点您大概是不知道。”
“还请小友快快讲来啊!”
沈康转眸看向他,心中突然灵机一动,道:“小子口渴,可否请道长传人讨杯茶水?”
玄一道长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却是看出沈康知道这东西的来路,起身道:“贫道去取茶来。”
“劳烦道长了。”
玄一本想将器座先收起来,转而一想,沈康就在这里,料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随即走出门去。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沈康从怀里拿出贴身放着的明珠。
他眸光看看器座,又看看手中的明珠,鬼使神差的将珠子上的细线取下来,用孔洞对准器座上绣花针粗细的小柱。
“啪”
清脆的一声响动,珠孔正巧穿过器座小柱,稳稳的立在上头。
烛火之下,鎏金器座与浑圆明珠相配,浑然天成,美轮美奂。
没错了,这两样物件,原本就是一体的。
当日赵婉兮将明珠送与沈康,沈康就觉得奇怪,作为线孔,这也未免宽了一些,方才一见这器物,他就有种预感,将玄一道长支出门去,他才确定了。
沈康不知为何,眼前就出现了赵婉兮那双不服输又深藏脆弱的眼睛,心头微微一动。玄一言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想来这东西的主人,也就是赵婉兮之父,早已被其谋财害命葬身常春观了。
沈康长叹一口气。若无买下赵婉兮,若无他发浪,送与赵婉兮那些东西,若赵婉兮没有以明珠相赠,今日沈康见到这件东西,也认不出玄一就是她的杀父仇人。
只能叹一声,无巧不成书。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迅速的将珠子收回袖中,恍若无事的在灯下观瞧着器座。
“沈小友,请用茶吧。”玄一将茶水放在他面前。
沈康抿了一口清茶,又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有抿了一口...
玄一道长瞪着眼睛看他一口口的小口喝茶,气不打一处来,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脸红脖子粗的喘着气,不断的拿手捋着飘然长须。
直到他再也忍不住,开口道:“沈小友!夜长漫漫,你慢慢观瞧,千万别急!”
沈康抬手起身,缓缓的踱步:“道长别急啊,且听我慢慢道来...”
玄一“...”你他娘的快说!
沈康缓缓走了几步,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玄一“...”他还吟诗。
沈康转眸看向他,笑道:“这是唐代罗隐所作之诗。”
玄一点头:“是是是,贫道也曾耳闻。”
沈康摇头:“这位士人罗隐,当年数次科考不弟,一张铁口嬉笑怒骂,品评人世沧桑。相传罗隐乃是地仙转世,连玉皇大帝也惧其几分,玉皇大帝怕其捣乱乾坤下界称帝,便在他转世之时剔去了他一身仙骨,唯独剩下一口牙骨没来得及剔除,是以,其转世后留下了一张“圣贤口”。”
“这与这器物有何相干?”玄一道长是真急了啊,这传说便是小娃娃也听过,他哪里会不知道,还用这小子讲起吗。
沈康道:“当年罗隐自广东去往广西,途经一条大河,此水河床太高,经常冲毁村庄田地。罗隐乃是地仙转生啊,便要移走石山,欲将大河阻流。岂料这石山中住着一位貌美女神,石山入河,几乎要淹没了。女神虽有神力可以逃生,却不舍得石山一草一木,紧紧抱住石山不肯放手。河边的百姓得救,女神却濒临仙去。罗隐见状甚是自责,便将自己的神仙内丹吐出口外,罩在了石山之上。神仙内丹光芒普照之处,女神便可呼吸。罗隐离开此地以后不久,便与世长辞。世人皆以为罗隐死于病痛,却不知,他是失去了神仙内丹,命数竭尽而亡。”
沈康胡说八道着,玄一道长却听得认真,他也是道门中人,最爱听这些传奇。当沈康讲完了,玄一问道:“这,这难道是真的?”
沈康点点头道:“我家师父...”话说一半,他住了口,回到桌前,指着那器座道:“此器座应和罗隐传说,乃是一件暗仙座,上面这绣花针似的小柱,便是对应一颗带有孔洞的明珠,用以观珠赏玩之用。换言之,此物应是一套,还缺了一颗明珠,若是能寻到这颗明珠,才算圆满。那么这件东西的价值可就无法限量了。”
玄一两眼转了转,明珠?那人身上还藏着一颗明珠?他拱手道:“小友真是才高八斗,寥寥数言将来历用途说的一清二楚。”玄一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有了底,此刻他正心系另一件事情。
沈康微笑着摆摆手道:“不过是听长者说起过,算不得本事,道长无事,小子便出去了。”
玄一伸手一拦,问道:“小友,还未请教,你口中的师父,是浩然先生么?”
沈康泯然微笑道:“浩然先生乃是小子在世之师。”
在世之师,那不在世的呢?
玄一心间惴惴,如揣了一只小兔子似的,起身道:“方才小友所言,真是博大精深,贫道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罗隐当真是神仙转世?这世间真有神仙?”
沈康轻捻袖口,从容不迫的扬起唇角,笑道:“道长是修道之人,是真是假,还用小子评说?”
“我不信,难不成,沈小友见过?”
沈康道:“点石成金,不知道长是否耳闻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