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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书院大比

    

    沈康走进讲堂,江柳愖站起身,抬手招呼道:“沈三过来过来,方才徐夫子来过,让大伙儿写时文呢。”

    “甚题目?”沈康走过去问。

    “学而。”

    沈康四下看看,问道:“徐夫子呢?”

    “听闻徐夫子收了一位秀才为弟子,那人今日到书院,徐夫子去见他了。”

    沈康努努嘴道:“秀才啊,哎。”

    白启常道:“快作文吧,再半个时辰夫子该回来了。”

    “恩,多谢白兄提醒。”沈康赶紧坐下身子,安心开始作文。

    紧赶慢赶,总算是半个时辰写了出来,赶在徐夫子回来之前,将时文交了上去,徐夫子随意抽取了几篇出来点评一番,又急匆匆的离去。

    下晌,沈康、王麓操、江柳愖、白启常聚在明伦堂。

    骆逋一身圆领儒衫走进门来,目光看着沈昌的空位三息,收回目光,扬声道:“作文: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至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

    沈康心里暗自叹气,这怎么又作文了...

    “是!”众人齐声回答,各自铺展宣纸,研磨润笔。

    这句话出自《大学》,意思是:获得知识的途径在于认识研究万事万物,说的再直白一些,就是说,如果想要明白了解什么事情,必须要亲自去接触事物,彻底的研究它。

    这句话虽然出自大学,但朱熹也极为推崇。

    沈康略微想了想,现在是开始训练他们用程朱理学来作文了?难道骆逋想要让他们下场?

    在此四人中,数沈康年纪最小,大概与他没有直接关系...

    一个时辰以后,四个少年分别将时文交给骆逋。骆逋扫视一眼便压在了书桌上,沉吟一瞬,缓缓道:“即将年底,书院要进行考校,这是常态。但不同的是,今年的考校,要与南阳府的阅文书院、归德府的龙塔书院和藏英书院一同进行。”

    沈康瞪眼,考校是考校,可怎么就赶上了四大书院一同考校?

    “四间书院一同考校?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江柳愖笑问道。

    骆逋目光扫过他,神情凛然道:“这是四位山长的意愿,一为增进四间书院的联通,二,我们行省之中,唯有这四间书院最为繁盛,要一较高低,是迟早的。”

    王麓操眸光微定,问道:“先生,此事可是关乎钱大人下狱?”

    这位钱大人,指的自然是创立鹿鸣书院的山长,王阳明先生的学生。

    骆逋眉心不自觉的一蹙,沉吟了半晌,道:“钱大人依照国法,判处郭勋入狱并无不妥,待郭勋案真相大白,钱大人自会安然无恙。”

    他又顿了顿,抬眸看向四人,道:“庙堂之事庙堂定夺,无关尔等,尔等只管在书院大比中,大施拳脚便是了。”

    沈康兀自笑了笑,四间书院大比啊,不知届时将是何等壮观场面呢。

    鹿鸣书院乃是心学宣扬最为繁盛的一家,为了心学之名,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他抬眸看向骆逋,骆逋正蹙眉出神的看向窗外。

    “叩叩叩”三声门响,邱志存在门外低声喊道:“浩然先生,山长请您到斋舍一叙。”

    骆逋微微蹙眉一息,然后缓缓的道:“尔等自去藏书楼读书吧,记住方才之言,好生准备着。”

    “是。”四人纷纷起身拱手,将骆逋送出门去。

    骆逋一出门,江柳愖转眸看向王麓操问道:“王麓操,我听我父亲在家提起过,最近朝堂动荡,礼部官员更迭频繁,没牵扯到你叔父?”

    王麓操缓缓的收起折扇,垂眸缓道:“不知。”

    江柳愖面色略急,转到了王麓操书桌前,双手拄着书桌,慎之又重的道:“无论如何,你我也是同窗,这同窗之谊不假吧?你给我透个话,有甚的不妥。”

    王麓操抬了抬手,自有书童上前来为他整理书册与笔墨。见他还是不说话,江柳愖面色更急了,他转眸看了看沈康和白启常,一副放弃人生的神情,道:“你们都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就明说了吧。”

    他转过脸道:“王兄,王兄!”他拱手,长施以礼道:“实不相瞒,我父亲近来常传书信回家来,若是往日我必然不会太过在意,但见父亲字字焦急,甚至有交代后事之意。我...我只知你叔父亦在礼部任职,只是想知晓究竟发生了些甚么,想为父解忧,王兄。”

    他字字恳切,全无往日那“江霸天”的浑样儿,见惯了江柳愖的自负与倔脾气,王麓操也是怔了怔。

    他蹙蹙眉,回道:“月前,叔父曾传书信来家中,我虽未窥见书信之言,却也见父亲愁眉不展。家父回信以后,书信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回音。我是当真不知,并非有意欺瞒。”

    “休矣。”江柳愖说了这两个字,后退了两步,白启常凝眸深思的一瞬间上前扶住他。

    自从夏言致仕后复宠,郭勋就注定了要败下阵去。但郭勋下狱,牵连的人却太广泛,钱德洪是一位,还有一位名人,王廷相,乃是明朝文坛“前七子”之一,却不知王麓操之叔父姓甚名谁。

    这位叔父暂且不提,只说钱德洪下狱,王廷相是直接被罢免了。这当初是世宗下旨彻查的,查完了又要判判案的官员是为哪般呢?当今陛下反复无常,谁也摸不准他究竟是何居心。

    沈康微微蹙眉,想着,他并没有从某一方出发,只是细数着这件事之后的局势。

    首先,昭圣皇太后、两朝老臣郭勋先后去世,能够压制世宗的人再也没有了。

    夏言在次年再次被罢免了,真切的让朝臣知道皇帝“宠幸”的重要性。

    东厂掌印太监弃市,锦衣卫中的势力也被重新划分,交托给了世宗近臣。

    纵观全局,整个朝堂被大清洗,权利重新分配,世宗掌握了整个朝局。

    如此说来,最大的赢家不是他又是谁?那么,是不是这一切都是在朱厚熜的有意引导下促成的?

    若无次年世宗因宫女谋杀,这桩事情。世宗不会因惊惧,而离开内廷,去往西苑常住修炼。

    正是今年发生的这些事情,为往后世宗三十年不上朝,仍然能够牢牢掌控大明天下,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这其中的变化太多了,只要哪一环没有做好,那就功亏一篑了!

    想明白这些,沈康不禁后背发凉。能够设下如此庞大的局,明世宗真是比史书记载的,要高明太多了。

    明世宗,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