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罗开先来说,走东南或许轻松一些,但却不合他的心意,而正东的路虽说最近,却因为季节的关由难以同行山中的积雪配合狭窄的绕崖路,实在战马之类的生死路,罗开先没想去突袭赵宋的边军,当然没必要带着心爱的战马走那种穿山险地。
所以最后的决策是走北路,路途开阔平坦适合行马是最关键的因素,还有一点是罗开先准备过了宥州之后先不去洪州,而是北上走一趟夏州那里不单有李德明这个党项族的头领,还有之前被派驻协助李德明的王难一行人,至少在目前,两方无论哪一个都是罗开先看重的,前者是今后能否统御河西的关键,后者则是手下人心的保证,疏忽不得。
从灵州到夏州的路程其实没多远,直线距离不过二百六十公里,但在这个时代,可是没有什么高速公路和国道省道之类,能够作为行走路途的只有依稀能能见的唐初修建的驰道,还是已经损毁废弃很难看出旧时模样的残垣。
纷乱的路途、冬日的积雪掩盖,加上没有标识的指引,这段路途走起来并不轻松。
好在罗开先亲兵队伍里有七八个定难军出身的河西汉人做向导,能够提前绕开积雪掩盖下的冰沼,避开残破路段上的塌方,使得这段冬日难行的路途颇为顺畅。
四百余众,单人双马,轻行军速度,只是一天时间,就东行过了盐州。
在盐州稍事停留,第二天便出发宥州,穿行三岔口一路北上,终于在第三天日落之前驻足在冰封了的无定河边,这里距离统万城仅仅五六千米,远远的就能看到统万城高耸的白色城墙。
这是一场,他所看到的耕地称得上是少得可怜。
对罗开先来说,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令他有些新奇,也有些感慨。
新奇的是,这是一个完全没有机械动力的原始时代,与他后世的经历相对比,其中的差距更是如同天地般悬殊没有沥青路和高架桥,没有快速疾驰的机动车,没有时不时可见冒着浓烟的水泥厂和热电厂,没有随从可见的沿途村庄,更不用提高楼鳞比的城市有的只是掉光了叶子的树林、积雪覆盖的旷野、清晰的如同近在眼前的山峦和偶尔如同荒漠绿洲一样稀少的炊烟袅袅,以及经常啼鸣而过的飞得高高的鹰隼。
感慨的是,千年悬殊的时间差下,这个时代有后世难以比美的自然风光,积雪覆盖着的是难以抑制的薄薄生机,而不是铺满煤渣与垃圾的废土
面对这种景象,即便罗开先不是什么环保人士,也免不了在心底慨叹一番,毕竟对比后世n的灰霾天空,这个时代的空气乃至水土都仿佛充满了迷人的芳香。
当然,这种清爽的空气中,偶尔也充斥着无知者的恶臭和他们带来的血腥气息。
四百人双马的队伍行走在河西之地的规模并不小,些许小蟊贼根本不敢动脑筋,但总有不开眼的贪婪之辈起妄心。
从盐州开始,偶尔就有三五骑乘的不明人物在队伍的视线所及之处徘徊不退,亲兵队的战士追去查探,他们就如风一般的飘散而去,一旦队伍继续前进,他们就像从哪个没人察觉的鼹鼠洞里钻出来一样,瞧瞧现身。
罗开先以及队伍中经验充足的战士们都知道,就像阿非利加草原上的狐狼或者鬣狗一样,那些家伙或者是盗匪的耳目或者是某些大部族的探子,他们在等待着合适的一击而中的时机。
四野里除了呼啸而过的朔风,还有战士们的话语声和战马惬意的嘶鸣声,再无其他的动静,篝火已经被点燃,哔哔啵啵的火焰上架上了剥去了皮毛的猎物,诱人的香味开始弥散开来。
“夫君,为何不到那个白城统万城里面驻营那位党项人的大统领叫什么李德明的,他应该是这里的主人吧”篝火映衬着李姌的俏脸,她用一边梳子打理着白天吹乱的头发,一边用清脆的嗓音问道。
四周围听到她问话的战士或者女战士们都放慢了手里的动作,露出了聆听的神色。
“最近一次得到统万城的消息是在十天前,李德明与党项野利部的头人正在闹矛盾,据说宋人有派使者在统万城内”罗开先抬头远眺北方,夜色里那片白城凝聚成了一片黑影,只有星点的火光宛若萤火一样在朔风中摇曳,“那座城内究竟是何等局面,我们丝毫不知怎能被动的踏入别人的地方”
“可是那个大胡子的王难,书生样的卢守仁对了,还有那个刀疤脸魏莽,加上他们率领的两千人,以夫君之能,还不能掌控那个白城”在她看来,天黑之前看到的白城虽大,但比之君士坦丁堡或者士麦那来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岂能难住自己无所不能的男人扎营城外这种做法,必定有别的缘由,她可要问个明白。
“呵,娘子,你的问题还真多啊”与以往不同,如今的罗开先的木头脸已经有所改善,偶尔对着自己人的时候,也有了些笑模样,“你要知道,李德明与我们还没有明确归属,为夫还不是他正式的宗主,即便党项人明定臣服于我,这里这座统万城的主人是仍旧是党项人李德明,我们这些客人总要尊重主人的意愿,而不是破坏主人的威望喧宾夺主”
这是与时人不同的思路,李姌听罢便不再开口,而是陷入了沉思,周围的人也都默不作声,他们是在心中品味着自家将主话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