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事有李轩、杜讷、窦铣几个人盯着,军队方面有冈萨斯、阿尔克、程守如,后勤管理有斯坦,纪律方面有西德克诺德主抓,连同外交也有李铮这个刚刚开始熟手的未来大鸿胪在努力适应,技术方面则有大贤者艾尔黑丝恩在孜孜不倦地研究验证老罗提供的“新想法”,此外童子营的事情现在是李姌和安娜莉亚女士一起在管理……众多事情都有人在忙碌,但是东行营队的情况与这个时代的很多惯例都不相同——老罗对这个队伍掺入了大量自己的想法。所以很多时候,老罗在努力的适应这个时代,而这个时代的所有这些人也在努力适应他老罗带来的种种变化。
老罗的适应能力算是不错的了,但是这只队伍的人却不见得都能很快适应老罗带来的新规矩,所以即便他把琐事都具体安排到专人负责,也仍旧免不了出现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每次问题出现的时候,能解决问题的也只有老罗本人。
每天,老罗都有一个专门留出来的时间段用来处理各方面的琐事,冗杂的事情让他脱不开身,需要他专门负责的事情则更多,最关键的战力检测、伤员恢复同样需要他每天都去关注,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到达东方的前期规划还有预案必须提前想好——这是他还在军中时候的习惯。
凡事预则胜,不预则废。
这是可以传承千百年的名言,老罗非常信奉这个。军中有句俗话,叫做不打没把握的仗,坐等敌对方打上门的那是书生的想法,我不犯人人不犯我更是文痴呆汉才会相信的理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人心的叵测和人性的贪婪。
经历过后世诡秘而又复杂的各种战争之后,老罗对这个时候的人心同样不存在单纯的观感。最开始到达非洲的时候,就亲耳听到那个法蒂玛王朝贵族后裔菲拉斯的诉说——艾布阿里的残暴,后来又在地中海听到索拉提诺克说起的君士坦丁堡王位之争,更不用说还没有摆脱的中亚突厥人和葛逻禄人的威胁,宋王朝就真的那么和善吗?辽国的契丹人和汉人能够和平共处吗?北方草原上还未崛起的蒙古人——他老罗的母族,能否沟通?
所有这一切都无法让老罗无法释怀,争斗才是人的天性,祈望天下和平?除非把所有人当猪养。
后世的历史典籍中,为什么记载宋辽夏之间那么多的争斗?宋史里面说是西夏寇边,但是老罗却不这样看,他认为实际上最大的争议恐怕还是西行商路的控制权。唐代因为西行商路就与大食人也就是阿拉伯人在恒罗斯打了一场,到了这个年代,宋王朝已经不是能否控制陇西,连河套地区都不能安稳,赵宋又如何能忍?
所有的记载不过是儒家为主的官吏们的遮羞布罢了,因为他们讲究“君子耻于利”,鄙视商贾的同时有贪恋财富,虚伪至极。
在老罗看来,自己是做不了皇朝的顺民的,更不用说所谓“忠臣”,即使是表面功夫也难以容忍。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在一个不受宋辽管辖的地界充作落脚地方,安营扎寨再说之后的发展问题。但是在安营之前,问题就太多了。
先前李轩来找老罗的时候,他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就是关于这方面的事情。至于眼前这些曷萨人的事情虽说是一件扩大影响力的好事,但这在老罗看来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人只要足够强大,总有人会跟随你,国家和势力同样如此。
而率众打了中亚这边突厥人和葛逻禄人一个又一个巴掌的自己,无疑是强大的代表,尤其在曷萨人这种松散的小部落人的眼中。
与别斯拜等人告辞,把接待他们的事情交给李铮几个人,老罗走出了帐篷,跟随他一起出来的是始终未发一言旁听的阿尔克和闵文侯。
“将主,将主,按照你先前定的规矩,我……职下这算是立功了吧?”闵文侯脚步紧倒腾的凑到老罗身侧,用很夸张的表情说道。
“算,怎么不算?”老罗有些好笑的低头看了一样这个小子,难怪绰号叫猴子,真的是没什么老实时候,放诸后世正规营队里面肯定是最难管教的痞兵,一个称呼几乎被叫成了教主,“按照我们的新执行的奖惩军规,给你算一个丙等军功,等到了东方定居之后,给你在城内安排一套大宅子,让你阿娘帮你寻几个好娘子做儿媳,然后生他一堆小猴子!”
难得老罗心情不错,调笑了几句。
新的奖惩军规同样也是临时的,至少没有自己的落脚点之前,还不能有一套完整的军规。这个临时奖惩制度改变了一开始没有薪酬的军制,不过同样不是以货币的方式奖励,而是按照今后定居东方的住宅和田地来设定,这两项用来鼓励人心比之什么钱币之类好用太多了,至少目前没有完善的货币体系,总不能用别国的货币替代吧?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人的心性问题。这个时候的人们比之见多了繁华似锦的后世人要淳朴多了,至少冬季时候新的军规宣布之后,原本对未来稍有些茫然的人们迅速的安定了下来,比什凯克人人敢战没出现什么逃兵就是最好的证明。
“嘿,猴子,我怀疑你能不能生出那么多的小猴子……这么瘦的身体……啧啧……”白眼圈阿尔克在闵文侯身侧拦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说道。两个人搭档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彼此配合的不错,尤其互相教授语言,如今老罗说汉话,他基本都能听懂了。
“该死的白眼圈!你才不能生儿子,别看咱瘦,骨头里都是精髓!”闵文侯没好气的顶了这个家伙一肘子,但是脸上还是挂着怎也掩饰不住的喜意。
闵文侯的祖上就是昔年大唐河西军略府的斥候,他的家在希尔凡唐人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宅子,如今是继承了祖上的职业,又能回归故乡,总算是复家有望了。
老罗对两个人的互相打趣毫不在意,他可没有这个时代所谓将军们的威严,尽管他经常习惯性的冷着脸,但他身边的人们都发觉了这个高个子男人的基本脾性,只有没什么根本错误,他很少会发火。
当然,对敌人是另外说,战场上的罗将主就是个凶神杀神。
快要回返到自己的营帐时候,奥尔基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主,赫尔顿派人送消息回来了!”
“你这是……有紧急消息?”看到奥尔基这副表情,老罗本来还不错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
“是,将主,回来送信的战士有八个,六个被人拦截生死不明,逃回来两个,一轻伤一重伤……”奥尔基语速急迫的用拉丁文说道,手里还递给老罗一个细竹筒,“这是轻伤的战士送来的东西!”
事态很急,把奥尔基逼得都用拉丁语说话了,老罗也顾不上多问,一边走一边伸手接过细竹筒,仔细验看了一下两端的封蜡,确定上面的凹印丝毫无损之后,用力一掰,竹筒顿时破裂,露出了里面一卷带着密密麻麻黑点的薄薄丝绢,然后坐在帐篷里的桌案边上仔细看了起来。
“混账蠢货!这些该死的……”还没等看完,老罗就气得不得了。
密信确实是赫尔顿派人送来的,难为这个西方人用软笔在丝绢上勾画了,虽然字迹不怎么样,但是内容却非常详实。最关键的内容只有一个,突厥人马哈穆德和葛逻禄人卡迪尔汗派人联系了现在的定难军统帅李德明,三方现在合作了!
上午的时候,老罗还在琢磨或许可以和党项人合作之类的事情,现在的消息居然是定难军和突厥人还有葛逻禄人联合对付自己这支远方归来的人马!
这简直是打脸,老罗还是头一次在这个时代遇到出乎预料的事情,尽管没有人知道这个。
“将主,怎么了?”头一次见到平时很少发火的老罗这样的表情,奥尔基关切的问道。
“哦,没什么了,我们的敌人又多了一个!”奥尔基的声音让老罗迅速冷静了下来,很是平淡却又冷漠的说了一句。
是了,这可不是后世那个党项人已经消失融合进东方国度的年代,李继迁死得突然,李德明应该是手忙脚乱的刚稳定好定难军的军心,还没决定向宋辽讨好向西征伐,自己这个时候带人回去,显然变成了党项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说不定突厥人和葛逻禄人还许诺了什么好处。
曾经“历史的记录”已经不再能作为参考,不过也没什么了,谁来惹我,我就打谁,这时代可没人能给我下命令!想到这里,老罗攥拳锤了一下桌案,“奥尔基,两个送信的伤员怎样了?”
“轻伤的兄弟没什么问题,重伤的那个流了太多血,海顿和那个秦郎中在救治。”
“我去看看……”老罗站了起来,“派人通知阿尔克去海顿那里见我,另外通知冈萨斯和所有人,明天准备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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