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连续奔跑了一阵,从珍惜马匹或者说骆驼的体力考虑,好在几个伤号的状况也还没有大碍,众人都下了坐骑,步行像埃尔祖鲁姆前进。
老罗渐觉自己越发心灵剔透,不再像原本总感觉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纱。
抱着李姌和艾尔黑丝恩闲聊的空档,老罗也不禁有些后怕,人有自知之明,他可不是什么学者识障之类的,反而晓得自己原本有战争后遗症这东西,想不到到了这个时代不知不觉中出了这样一个大问题。
想来如果不是练了景源秘术,或许会就渐被欲念所操纵,不顾身边众人生死了,也就没那么冷静的分析自己,到现在这种清明的状态。不过这种恢复状态的过程也够凶险的,重新审定自我的过程还清晰记得,如果中途有人打扰或者什么干涉,自己很可能就成了丢失某项概念的疯子。
这样说来道家的修法不光是可以帮助自己熟悉目前的状态,还可以治疗曾经在战场上遗留下的后遗症,如今看来道修的东西已经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如今想来,老罗对自己的过往也不禁好笑,年少时候一味的排斥父亲教授的古旧学术,参军后认为自己聪明了什么都不信,多年的血色生活之后不敢回到故乡的都市,如今却又重回本源,这是道家所谓的历练吗?
还有一点,即便是后世科技大兴的时代,偏远或者说某些阴暗的角落,同样有不为人知的力量存在,以往老罗是从不信到半信半疑,如今却不能不说自己仿若经历了一个轮回,信念的轮回,从懵懂到偏执,从偏执到疑惑,从疑惑再到明悟,那么如今是明悟阶段了?
想不通,不过后世的人太多欲念,人心庞杂,如今这个时代的身边这些人,虽然看来或者睿智,或者愚昧,或者盲从,实际上来说都很淳朴,而且对自己总的来说都是不错的,用后世的话来说,且看且珍惜吧。
老罗的力量很大,用毯子裹着的李姌在他怀里仿若无物,熟睡的丫头梦里还在紧紧抓着老罗的前襟,即使他从骆驼背上下来,也没有惊醒。后世这种年纪的丫头不过还是一个大女孩罢了,但是在这个时代却……这份深情却是非常宝贵的。
埃尔祖鲁姆就在眼前了,一个看着不是很大的军城,远远的看去里面还有罗马风格和波斯风格结合的高大建筑,应该是教堂或者寺庙之类,远观里面的空间应该不大,城的外围是很开阔的空场,同样类似安卡拉一样有一些商队在那里盘踞,只不过规模远远小于安卡拉。
前头探路的阿尔克和赫尔顿几个人已经在和守卫的士兵交涉,老罗猜测自己这一队人马虽说不多,但是由于多是些肌肉壮汉,估计很难被允许进入城内休息。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聚集在空场上的时候,阿尔克和赫尔顿从巡守士兵那里回到老罗面前,“主人,这里的士兵军士长说我们人数太多,而且人看着都很强壮,担心出乱子,不允许我们进城去住,不过可以零散去城里购买补给。”
“嗯,那就算了,告诉冈萨斯和斯坦找个合适的位置按照老规矩扎营,把受伤的兄弟先安顿好。”老罗本来就没计划进城里住,虽说城市里面或许可以住的安逸一些,但是这种地方把安全交给别人,实在是不放心。
“还有,主人,”阿尔克靠近老罗刻意的压低声音说道,“这里的士兵说是看在我们是从安卡拉过来的,才允许我们扎营,所有的阿拉伯人到这里不是被杀了就是被驱赶,防守得很严密。”
“是赫尔顿证实的?”老罗一听就明白这种消息肯定不是阿尔克的功劳,阿尔克这家伙擅长战地观察,论到探询人事,还是赫尔顿这个类似奸商的家伙更厉害些。
“没错,奸商在这方面确实很厉害。”阿尔克伸手揽住身边赫尔顿的肩膀,他们早就给赫尔顿起了绰号,就叫“奸商”,倒是名副其实。
“赫尔顿做得不错,”老罗盯着赫尔顿这个纤瘦的家伙看了看,“这样,给你个任务,去斯坦那里提五百个索里都斯,带几个人去城市里面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顺便打探一下有没有那些葛逻禄人的消息,我记得他们比我们提前五天出发的。”
“明白,智慧的主人!”赫尔顿这小子兴奋的叫了一声就赶忙去了。
老罗倒是有些好笑,手下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倒是越来越好了,开始展露自己的本性了。倒是阿尔克在老罗身边还没走,“阿尔克,你去找冈萨斯吧,营地布置尽量远离其他商队,要防备好,这里比安卡拉更危险。”
冈萨斯这个暴脾气据说原来就是在军伍中打混的,对防守和攻击都有一套,结合了老罗的几次指点,布置个防御营地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老罗对此非常放心。布置营地时候人喊马嘶的,吵闹得很,他抱着沉睡的火女郎倒是不方便去凑热闹。
不过还好,老罗的力量远不是后世的时候可比的,而且人手充足,路上扎营又多次演练,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营地内的帐篷就矗立起来了。
营地选在一个靠山的坡下,上方,旁边一侧是山谷,一侧靠近水源地,营地后方的高坡会树立两个哨位,山谷很深很难逾越同时可以免除构建复杂防御的必要。女眷和伤兵的帐篷是最快搭建起来的,老罗抱着李姌,打算先把这个睡猫安置好,需要快点去照看下伤员的事情。
李姌的女仆葛日娜还有四个不那么女汉子的女汉子很快就把帐篷的内部收拾利落,老罗抱着火女郎进帐篷,刚放到铺的厚厚的睡毯上,想要把这**的手从衣襟上拿下时,却听到一声“三兄……”,得,本来不想吵醒她的。
“四娘醒了?没事儿,接着睡吧。”老罗难得的温柔起来。
李姌左右看了看,见自己的手还抓着老罗的衣服前襟,忙缩了手,“三兄,我们这是到了?”
“没错,为了照顾我,你好些天没休息好。多睡会儿吧,等吃饭的时候叫你。”老罗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满是褶皱的衣服,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那几个受伤的兄弟,回头再和你说话。”
“不行,不睡了,我也要去。”说着话,李姌就一个侧身坐了起来。
“给人看伤口有什么好看的,去睡觉吧。”老罗难得的好耐心,放在以前早就生硬的下命令了,说完他就向外走。
李姌腾的站起身,直接追上老罗,顺手拉住老罗一只手臂,“不睡了,一起去。吃过饭再睡觉。”
老罗这下没法子了,本来他计划是背着人从空间里取出一点高度酒来,还是在雅典的时候弄来的,骆驼背上驮的货物里面可是没有这东西。他知道这**缠人的功夫,不过自从心里接受了这个女人,自己的一些事也许需要她慢慢了解。
见老罗没拒绝,李姌高兴坏了,也睡饱了,脚步轻快的就拉着老罗向外走。
老罗颇感无奈其实也有些小欣喜,抓着这个火女郎到了自己新搭起来的帐篷,一个转身的功夫取出一堆薄纱布和羊皮酒袋,顺便还假模假样的摸出一些小巧的刀具,这些东西怎么看也不是这个还空荡荡的帐篷里该有的东西,看得李姌一愣一愣的,“三兄,你还会耍幻戏吗?还会耍什么?”
“耍幻戏?”老罗闹得一愣,再一回想,却是这个词唐时变魔术的说法,后世还有人这么叫的,“不,丫头,这是秘密,回头再告诉你。现在还是救人要紧。”
“嗯。”火女郎李姌听老罗叫的亲密,脸上一红,眼睛却紧盯着老罗拿东西双手。
老罗也不再多说,转身去伤员的帐篷,李姌则亦步亦趋的随后跟着。
所有的重伤员被安排在了一个大帐篷,负责救治的现在用不到赫尔顿了,多数都是有海顿来负责,只是这次的箭伤不同以往,老罗仔细查看了一边,总算还好,都没有涉及到内脏的位置,最严重的不过是肩膀贯穿伤,至于发烧的原因也找到了,海盗虽然学会了缝合伤口,却没注意到伤口没有清洗干净,敌人的箭支上有铁锈和其他的什么脏东西在上面,现在已经有些化脓了,幸好战士们最近的营养都很充足,抵抗力很不错,神志都还清醒。
老罗弄了点配好的麻醉药剂给他们喝了,等麻药起效后,把原本的伤口缝合线全部拆开,用消过毒的小刀把表明的腐肉削去,直到见有血丝渗出,才用高度酒一边一边的清洗伤口,弄干净其中所有不属于皮下组织的东西,才缝合伤口。
一共六个重伤员,等到全部处理完,天色都已经快要变黑了,李姌倒也没有不耐烦,她本来就不是为了看老罗治伤的,纯粹就是想缠着这个男人,只是用一双美丽的眼睛盯着老罗。同样一丝不苟盯着老罗动作的是海顿这个诺曼人,这家伙现在快成队伍里的外伤医师了,老罗倒也着力培养他,以后人多了,老罗总不能凡事亲力亲为吧。
营地的布置早已弄好,晚餐,算是晚餐吧,几个大锅加在篝火上,里面是炖好的山菌骨头汤,好几天没怎么仔细吃东西的老罗胃口大开,围坐在一起的都是几个队伍的带头人,野外就餐也不用讲什么规矩,一边吃一边讲述这几天路上的事情。
阿尔克忽然停住胃口,“主人,右侧的山谷有些不对,扎营的时候派了两个攀绳的好手下去看了看,发现了好多尸骨。”
老罗一愣,这一路上倒是也见过路边有尸骨,不过都是些死去的动物尸骨,眼下阿尔克这么说起,那么肯定不是说的动物,而是人,“嗯,现在不用多说,回头再说这个,明天我下去看看。冈萨斯,晚上双倍留哨岗,要注意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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