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赫克斯和老罗这两方人对吃什么其实都不重视,这个晚餐不过是为了初次见面的沟通,以避免以后的误解和麻烦。
老罗是不希望自己这百十个人和安卡拉的几万大军对着干,何况既然面前这个赫克斯可以沟通,干嘛弄得到处鲜血淋漓的。
赫克斯则是进入营地的时候暗暗吃惊,眼前这百十人虽然数目不多,但是个个的彪悍,很多人一看就知道身上有着浓厚的角斗士痕迹,虽说自己手下兵多将广,但是这百十人真要想在这个安卡拉城搞点什么事儿出来,自己也没什么好的法子。而且明面上看着是这些人,谁知道暗地里是不是还有人,做了多年治安官的赫克斯对阴暗面的东西了解的太多了。
所以他决定不动声色,至少要对面前这个明显军人出身的家伙有些了解,恰巧这也是老罗想要做的。
周围的战士在忙碌,有的在布置营地,有的在搭建帐篷,还有的在准备晚餐。赫克斯略略看了一下,却越看越吃惊,因为好多营地的布置是自己搞不懂的,不过明显可以看出上面的防御性能。比如营地周围圈了一圈的黑色细线,还有上面悬挂的金属圆桶,当然不用说的还有在周围挖的很宽很深的壕沟,还有沟底埋的木刺和废弃刀剑。
一个商队的营地,弄得和行军营地差不多,这人手是真的不错,赫克斯点点头,给自己的护卫指点了一下,转身对老罗说道:“巴托尔先生,你的这些手下真的很不错。”
“嗯,还可以。我精心培训了很久的。”老罗也不客套,自己的手下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做事都很用心,不过你若是想要,那是不用想了,这个时代可是有互相赠送奴仆的做法,却不是老罗做得出来的。
赫克斯当然听得出老罗话语中的含义,他也不是想要老罗的人手,不过试探而已,“巴托尔先生,这是从哪里来?准备去往哪里?”
老罗心说这个赫克斯还真是军人出身,这就直接问了,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沟通方式,像政客一样转弯抹角的说话,那就太累了,所以他也就不打算回避什么,“我从雅典过来,这次是准备去遥远的东方,回故乡的。”
“雅典么?”赫克斯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向往,那是他曾经想去的地方,可惜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他的生存所在,片刻也离不开。
老罗当然看出了对方的神色,既然是闲聊,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问的了,“赫克斯阁下是雅典人?”
“不,”赫克斯警醒过来,不过对老罗的话题也没有回避,“我的父亲是雅典人,我倒是很早就期望可以去雅典看看,可惜始终没有机会。”
没错,即使是西方,即使是一个治安官,也不是谁都有时间和精力远行的,即使安卡拉距离雅典并不远。当然老罗颇有些不以为然,雅典与安卡拉顶多不过一个月的路程,这在后世基本就是飞机两小时的时间,开车也不过一天。
赫克斯当然也看得出老罗的神态,同样是军人出身,对方的洒脱他可是学不来的,不由得有些感叹,“巴托尔先生,可是觉得我有虚言?”
老罗也不含糊,对方问的话直白,他却也不想遮掩什么,“赫克斯阁下,雅典与安卡拉距离可是没多远,想去还不是来回几个月的事情。”
“没错,可是这几个月的时间我也是没有的。”见老罗有些不解,赫克斯接着解释道,“看巴托尔先生的举止,想必对军队也是有所了解的,军中哪有什么自由时间?到了我这个治安官职位,更是不得空闲,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更是多得很,耽误几天肯定会出乱子。”
“是我想差了,我请阁下饮酒赔罪,雅典带来的精品葡萄酒”老罗这才恍然,倒是自己想左了,这个赫克斯神态坦然,言语直爽,还有一身军人作态,倒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索性拉着对方的手臂引领去篝火边上,“我也曾是个军人,军中的事情我还是了解的,难得赫克斯阁下直言,你我倒要好好交流一下。”
“好,巴托尔先生爽快,”老罗的举动有些冒失,赫克斯却一点也不介意,反而心中喜悦,仿若回到过去在军中的感觉,现在做了治安官,原本的那些同仁也变得有些市侩,难得有这么一个爽快的。倒是赫克斯身边的护卫亲兵有些看不明白了,从官邸出来的时候,阁下还一幅想占便宜的脸孔,怎么这说着说着就变了。
天色渐黑,篝火倒是越发旺盛了,烤制的全羊,全鹿,雅典的葡萄酒,大号的杯子,老罗和赫克斯倒是越说越高兴,黄昏时候对持的那个场景早就没了踪影。老罗诉说从开罗到亚历山大港,再到克里特到雅典,这一路风土人情,赫克斯则是介绍周边的部族,还有旁边的阿拔斯王国近况,东部的高加索山地,再向东的塞尔柱人,他都有所了解。
“原来巴托尔先生是赛里斯人,这一路东行可是很遥远的路途。”说了那么多,赫克斯早就放下了戒备,了解到对方的目标是遥远的东方,他就更放心了。
“没办法,当初父母的愿望就是要我回归母国,我的目标也是那里,”老罗当然不会喝了酒就把老底都抖出去,该有的含蓄还是必须的,“这次到安卡拉基本就是在罗马的最后一站了。”
“东方啊,太遥远了,”赫克斯拍拍自己有些醺醺然的脑袋,虽然也向往这个巴托尔的行途万里的生活,但是自己却不是个自由身子,“可惜我是脱不开身的,不然也要多去些地方瞧瞧。”
老罗瞧着眼前这位阁下多了许多醉意,想来这个治安官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坐的,“今天的事情倒是给赫克斯阁下添麻烦了,倒是那位总督阁下……”
“没事儿,巴托尔先生今天的事情,其实是替我解除了一个麻烦,安提亚诺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蛋,若不是奥古斯都,他就是被斩首的材料。”赫克斯早就想收拾这个安提亚诺了,只是没有苦主来向他反映,平常的公民谁敢参与总督和治安官之间的纠纷啊。
“呵呵,”老罗笑了,这类事情看来无论那个时代都是有的,后世美国宣讲着民主,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嘛,交了钱就可以假释,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免罪罢了。
“呵呵,倒是那个奥古斯都,你要仔细应付,他手下有几个好手,而且有元老院的背景,我也不好过于得罪他。”赫克斯也笑了,不过接下来的话让老罗颇为感激,换做另一个人,一地的二把手,和你个商人交流什么?而且还是这么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多谢赫克斯阁下提醒,”老罗可做不来感激涕零的样子,只是略提一句,然后有些疑惑的问到,“只是,这个安提亚诺出了事情,怎么这个总督还不见露面?”
“奥古斯都不在安卡拉,”赫克斯就是欣赏老罗这种不含丝丝做作的军人姿态,对他问话的直接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前些天来了几个商人,说是可以合作去图兹湖取盐,奥古斯都亲自去看盐场了。”
图兹湖老罗当然知道,后世也是很著名的盐产区,还是土耳其有名的旅游圣地,而且就在安卡拉东南不远,不过这个时代从图兹湖往返怎么也要十个小时,老罗心中一动,接着问道:“这么说,如果没差错的话,这位奥古斯都阁下会在晚上赶回来?”
“不会,”赫克斯直接否定了老罗的推断,“奥古斯都是个喜欢享受的人,他才不会在晚上赶路,不过这个侄子他还是会重视的,明天上午他肯定会回来。”
“好,”老罗没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喜欢玩乐的总督,根本没什么好重视的,“届时还请赫克斯阁下主持公道,罗马法总还是要遵守的。”
“没错,罗马法还是要遵守的。”赫克斯对老罗的提法也是满意。
当过兵的人想法基本都差不多,简单直接,管你什么阴谋,我堂堂正正的碾压你过去,看你怎么应付。
当然他们两个互有默契的相谈甚欢,远处就有人不高兴了,瘦长脸的奥古斯都·法瑞尔总督本来和几个盐商在一起欣赏歌舞,图兹湖虽然没有水草丰美,但是旷野的开阔风光也是不错的,再加上盐商带来的歌女舞女都是不错的妖娆,安卡拉的烦心事都被奥古斯都抛在了脑后。
正玩乐的时候,留守安卡拉的手下报信来了,自己的侄子被人挂在了旗杆上,谁人这么大胆?奥古斯都的瘦长脸拉得更长了,本来吃喝玩乐没有精神的脸变得更加森白,“克努亚,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报信的克努亚倒是对法瑞尔家族忠心耿耿的,“据说是一队从士麦那过来的商人,人数百多人,很多人看着都是很精锐的战士”
“精锐?你确定不是赫克斯的人?”奥古斯都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废物,生在君士坦丁堡的他从小到大见识的阴谋诡计太多了,对这种事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政敌。
“不是,最早赫克斯到现场的时候,两方还差点闹出冲突。”克努亚在安提亚诺出事的时候始终没露头,就在人群里观看来的。
“嗯,我考虑一下。”奥古斯都对自己的手下还是信任的,这个克努亚就是他的家族世代的奴仆,要不他也不会让这个人留守安卡拉。考虑了良久,奥古斯都才出声,“克努亚,你挑选五六个人回去,看看能不能先把安提亚诺救下来,我明天一早赶回去。”
奥古斯都是希望先把人救下来,然后他在想主意惩治对手,这是在君士坦丁堡时候贵族间的基本玩法,只是万万想不到,事情的后续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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