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老雷叹了一声,继续道:“我见那婆子鬼得很,真就像我们这边的虫婆虫公,这种人见不得光,都是晚上出来,喜欢耍虫子,用来害人,不过她倒是没这样过,哎,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说了,我只能奉劝你们少去惹那个婆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大人交代我的事我还要去办,少陪了。”
滚老雷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三人相视一眼,扶苏道:“你不是说,覃大人对你有所隐瞒么?”扶苏看看女又,女又道:“恩,我曾问过他的过去,以及那婆子的过去,对那一段他说得很含糊,只说曾经在湘西差点中了别人的蛊毒,是那婆子救了他,然后就一直跟着他,要是真的是救命恩人,为什么明知覃通的身子已经虚弱不堪,还要给他吃如此寒凉的汤药,这不是害了他么?”
“要不去问问她?”袁厌崖道。
“还是等覃通的身子好了,再做打算吧,方才你们也听到了,滚老雷说覃通对这个人信任有加,若不是你们说的那婆子用秘法下了蛊毒,就是因为旁的因素,这可能和覃通的含糊其辞有关,我们还是耐着性子等等吧,不是有又儿的丫头照料着么?放心吧。”扶苏劝慰道。
女又点点头,转身回了房。
傍晚十分,几人刚用了饭,袁厌崖乐呵呵的跑来说,青瓜式神有异动,女又和扶苏有了兴致,到袁厌崖房里一看,只见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见桌子上有一盆水,烛光映衬着水面的波纹。扶苏问:“有什么异动?那个青瓜回来了?”
袁厌崖走到桌子旁,看着盆里的水道:“你们过来瞧瞧就知道了。”
二人走近一看,看到水面里居然出现了阿青的倒影,女又刚想咋呼,袁厌崖道:“你别嚷嚷,不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了。”女又哦了一声点点头,静下来,看到阿青给那个青瓜对着镜子梳整齐了头发,便听到一个女声叫阿青去歇息,是凤九娘,阿青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凤九娘和青瓜,凤九娘用手帕给青瓜擦了擦脸,一脸愧疚的看着他,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知道你还在怨我,怨我从她身边抢走了你,可是,可是我是真的爱你,即便你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我依然想和你一起走下去,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妖道是不是师傅派来的?”
一句话说得扶苏三人听得莫名其妙,看到凤九娘哭了,趴在青瓜腿上,道:“师兄,不管我做错了什么,我们还有个女儿,你不是最喜欢阿青的么?答应我,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她也没有师傅的地方,她和师傅都找不到我们,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完剩下的人生,好不好。”凤九娘抽泣了起来。
女又听得一头雾水,问:“她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师傅师兄,她不是从乾南山里走出来的么,什么时候甘舍子变成她师兄了?”
袁厌崖灵机一动,做了个法,只看到袁厌崖的手动了动,似乎在摸什么东西,水中的映像就看到青瓜式神的手摸了摸凤九娘的头发,凤九娘吃惊的看着青瓜,神情激动道:“师兄,师兄,你还记得我对不对,我是九师妹,师兄。”凤九娘握着青瓜的手望着青瓜。
袁厌崖捏着鼻子道:“九……九……师妹。”
凤九娘激动点点头,高兴道:“师兄,是我,我在这里。你肯和我说话了么,师兄,这几年你受苦了,是我对不起你。”
袁厌崖刚想开口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冲着女又挤眉弄眼,划着口型问女又说什么,女又也是想了许久,蘸着盆里的水在桌子上些了四个字:她还好么?袁厌崖捏着鼻子道:“她……她还好么?”
凤九娘脸色立刻变了,道:“你为什么还想着她。南玉到底有什么好?要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我给你生了个女儿,你回来连女儿都不问一句,就知道她,你今天不是看见了么,她很好,活得很滋润。这够了么?”
女又大吃一惊,道:“这女人发什么疯啊,只不过问一句她还好么,她为什么想到南玉身上去了?等等,她现在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这和南玉有什么关系?”
扶苏道:“凤九娘反应如此大,甘舍子癫狂的背后,一定和南玉有莫大的关系。”女又点了点头,道:“你问她,‘南玉还好么?’”袁厌崖照做了,谁知这一句话出口,凤九娘眼中流露出失望嫉妒的眼神,凤九娘道:“你老是问她做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了么,她很好,生活很滋润,她是不死人,刀剑不伤,药石不死的不死人,你不过是一个道士,你和她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师傅一早就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爱上她?弄成今日这幅局面,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帮你还是帮师傅?师兄你别怪我,我不能违背师傅的旨意,当年不是我要背叛你,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凤九娘有些声嘶力竭,女又吃了一惊,道:“什么,南玉,南玉是不死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玉和这甘舍子只见到底又有什么关系?袁厌崖,快,快问清楚。”
袁厌崖收了法术,再一指水面,看到青瓜闭了眼,倒了下去,凤九娘见状大叫甘舍子师兄,扶苏问:“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今晚我们已经得知很多了,再问下去就会暴露了,我现在是让式神睡着了,一来可以保存精力,二来不用引人怀疑,你想,我们今晚不过就说了三句话,就引得凤九娘说了这么多,可见凤九娘前后答言不一,其中一定有诈。”
“是啊,之前她说她是又儿娘亲身边的不死人人,现在又说自己是一个道士,看得出来,她很恨南玉,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扶苏不解道。
女又看着水中凤九娘紧张甘舍子在一旁照顾甘舍子的样子,幽然道:“能让一个女子撕心裂肺,妄自菲薄,做一些自己都容忍不得却又不得不做的事,除了得不到的情爱,还能有什么?能让一个女子如此痛恨另一个女子,却又奈何不得那女子分毫的人,除了她爱的男人,还能有什么?”
女又仿佛知道了一些什么,心里隐隐的预料到了,却说不出口,女又道:“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罢女又转身就走,扶苏道:“我跟你去。”
“不用了,有些话,还是我亲自去问她。”女又说罢跳上房檐,三纵两跳消失不见,袁厌崖拍着扶苏的肩膀道:“女儿家说话,我们老爷们还是不要知道吧,恐怕你去了,她就说不出口了。”扶苏点点头,不做声。
女又身手矫捷,来到阿凤酒馆,酒馆早已关门,此时夜已经黑了下来,女又的眼神很好,在夜里看东西依旧清楚,她摸到酒馆后楼,是阿凤阿青住的地方,不过她这次来不是找他们,而是来找南玉。
南玉住在一楼,女又摸到她的窗外,看到南玉正在梳头,女又只见过她两次,每次都是挽着个髻,远远的只看得清个轮廓,现在走近一看,夜幕正黑,南玉发丝垂下,一身蓝色苗衣,双眉紧锁不知在想什么,女又二次见她的时候细心留意了一下,觉得她有几分熟悉,说不出的感觉,南玉的样子清秀,眉宇之间透着忧愁,不如凤九娘貌美,却似乎被凤九娘多了一分典雅。就在这时,院子里的狗吠了几声,女又这才发现原来在后院的门口拴着一只大黄狗,女又吓了一跳,在屋子里的南玉当然警觉了起来,立即打开了门,就在她开门瞬息之间女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那时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忘记了闪躲。
南玉开门看到了女又,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十分冷静的走出去安抚那只黄狗,女又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南玉来去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心谨慎在此时已经是毫无作用,女又没想到一条狗让自己暴露在南玉面前,只听南玉小声道:“家里都是女人,养条狗安心些,不必惊慌,随我进来吧。”
南玉那镇定的反应让女又有些失措,一下子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女又抿了抿嘴,定了定神,她对南玉没有丝毫的了解,此时更是感觉矮了一截,这种敬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又也有些莫名其妙。
一进南玉的的房间,就闻到了一股草药香,南玉拿起梳子,依然在梳着头发,女又看她的双手,也裹着黑布,缠绕到中指,只听南玉道:“酒馆已经过了营业的时间,姑娘不请自来,所谓何事?”
女又这才听清南玉的声音,说话声音不大,很细腻,很好听。
南玉看着女又,女又有些恍惚,看到女又一直盯着自己看,觉得十分不自在,正想开口问女又,只听女又道:“你看到我突然出现在你家门口,你不害怕么?”
“惊讶倒是有,害怕却没有,这么多年风风浪浪见过不少,是福不是祸,我看姑娘面相慈善,不像是坏人,所以我问姑娘深夜造访,所谓何事?不知道南玉有什么可以帮姑娘的?”南玉回答倒是很从容。
“四百多年前,我娘带着从这里走出去,去到了昆仑,那时的娘,听到爹的死讯,断了不死念,想着在化为飞灰之前将我们兄妹送人抚养,可是在昆仑无极殿中,娘不见了,二哥告诉我,娘回到了乾南山,我知道他们一定是骗我,如今四百多年过去,现在我回来了,我想回乾南山,却找不到入口,不知道姑娘可否帮我回家?”女又道,此时的女又在南玉面前,显得很无助,南玉看了看女又,轻叹了一声,道:“你和金羽长得很像,性子也比她更刚强,其实我刚才一直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像你隐瞒我的身份,就在你刚才和我说的那段话中,我感受到了你此时曾和我一样无助,很想有个人来帮你,却又不知道该相信谁。”
“你真的认识我娘?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凤九娘也说她是从朱雀宫出来,小时候曾照顾我的不死人,后来和我哥哥出来的时候被甘舍子捉了,之后又怎么……我被你们弄糊涂了。”女又道。
“你不必如此,我和她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你也不必过问,你不过是想知道回山的入口,我可以告诉你。”南玉直截了当道。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阿青的声音:“南姨,你在和谁说话?”女又戒备了起来,有些讨厌的望着窗外,心想差点就知道回山秘境,见门外的身影渐渐接近,看了南玉一眼,隐在了墙壁上,变成了一只赤红色的凤凰好似画像一般。南玉去开了门,见是阿青,笑道:“阿青,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是不是担心你爹?”
阿青道:“是啊,刚才还想着爹,准备睡着听到狗叫,就下来小解,听到南姨屋子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你听错了,屋里就我一个人,别想这么多了,回去睡吧。”南玉安慰道。阿青嗯了一声走了。过了片刻,见阿青真的走了,女又才从墙壁上再度现身。低声问:“乾南山入口在哪?”
“如果我告诉你,你能带我回去么?”女又点点头,南玉左顾右盼,见没人偷听,在女又耳边悄悄道:“乾南山的入口就在花妖林的破庙之中,可是若是没有宫主的密钥谁都进不去,除非山魂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