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自己穿着淡蓝色的衣裙,头上戴着金簪玉器,来到了一个很温暖的地方,那地方遍地种满了梧桐,梧桐随风飘散,落入小溪美丽极了。
山谷里鸟语花香,仿佛走不到尽头,女又听到自己身上铃铛传来的声响,回荡应和着鸟叫声,女又仿佛已经忘了过往,沉浸在美丽的世界里。
忽然的一声:“又儿——”
女又没有睁开眼,只是觉得很熟悉,猛然一睁开眼,只看到左手边站着三途,那时的三途不是现在的样子,净皮黄面,眉心也没有疤,满面的春风,笑意让人温暖。女又很怀念过去的三途,只要一想起过去的点滴,女又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三哥要做那样的事。
这时三途张开双臂,道:“又儿,到三哥这儿来!”
女又却没有过去,她鄙夷的看着面前的三途,痴道:“三哥,三哥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待我了,你是假的!”
说罢,她捡起一块石头,朝那个三途丢去,只看到那个三途像粉尘一样碎了。
“果然是这样么?三哥真的回不来了么?”女又失望的叹道。她不明白当初那个疼爱她的三哥去了哪里,忽然的,女又想起了在无极殿的那四百多年,在三途的身边,任由三途溺爱着,这一切,似乎都被昨日的一切都打断了。
这时,梧桐树顶传来一个声音:“他已经远远离你而去了。”
女又寻声望去,只看到一袭蓝衣缓缓落在地面上,随着梧桐飘洒而至,女又知道,那是魇君,女又哭了,忽然觉得很无助,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身边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体己的人,女又冲了过去,抱着魇君就哭了。魇君抱着她,只觉得可怜,顺着女又的发丝,道:“没有谁是不能离开的,这世上能无私爱着你的人太少了,又儿,你要学会自己长大,去面对一个又一个离开你的人。”
女又听到了别的意思,泪眼朦胧的看着魇君,道:“还有谁会离开我?大哥?二哥?扶苏?阿婴?他们都会离开我么?为什么?”
魇君叹了一声,道:“我不知道,只是,又儿,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三途的心么?”
“呃?”女又似懂非懂的看着魇君。
“一个如此爱你的人,你叫他怎么看你和另一个人在一起?”魇君道。
“你是说,三哥他……”女又问,只见魇君点点头,道:“说来,要怪只能怪上天,记得当年,我是去无极殿找他的,或许你也听闻了,他是我的小舅子,找他本是为了些俗务,只是当我问及,为何他在无极殿停留那么久,他却看着你的画像,也许你不懂,在他的屋子里,有一副你的画像,还是你小时候的样子,他和我说,他不能割舍的,就是你瞧他的一双眸子,只是,水火不相容,你和他,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怕就怕,明知是错,却要飞蛾扑火。有什么办法呢?感情和泪水这种东西,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控制,你谁对不对?”
“他屋子里有我的画像?我怎么没看到?”女又问。
“那画像烧了,我亲眼瞧见的,他说,他会努力克制不爱你的心,以至于,对你的百般宠爱,几乎超过朋友之间的情感,其实,一次又一次,不过都是他自作孽罢了,后来,他入了魔道,就再也出不来了,我也是魔,我知道在魔道中的滋味。我也问过他,若是真的有一天,你和另外一个男子在一起?他会如何?他想了很久,没有给我答案。其实很容易便理解了,又儿,若是有一日,扶苏和其他女子在一起了,你会如何?你会祝福他们么?”魇君道,女又冲口而出道:“不会!”忽然的,女又的眉头舒展了,似乎想透了。魇君笑道:“这都是人之常情,或许在另一个人出现之前,我们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原来已经那么深了?”
女又又哭了,魇君替她擦去了泪水,道:“我今日来,一是来送你,二,就是替三途求情,求你别恨他,就当他是真的爱你,做错了事,别怨恨他,好不好?”
女又点了点头,她闭上了眼。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女又还在流泪,只觉得脸上很湿润,睁开眼睛,扶苏在一旁替他拭泪,女又扑到扶苏怀里,虽然魇君说得清楚,可是女又却没那么快能释怀,女又道:“扶苏,我们快些离开这吧,我讨厌咸阳,讨厌这皇宫。”扶苏点了点头。
女又虽然名义上是奴婢,宫人们却不敢真的将他视作奴婢,毕竟扶苏在,郑妃每次看她也都是唉声叹气,待女又梳洗已毕,二人坐上马车,去忠义堂邹府找到了伯桑一行人,说明了去意之后,伯婴第一个不愿意,伯婴怒道:“姑姑,咱们清清白白人家的女子,难道真的就要被那些无耻之人讹了去么?”
“不然,还能如何之呢?”女又叹道。
只听一旁的扶苏道:“或许诡影兄弟能有办法?”
“我?”诡影在一旁发呆,他知道,女又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肯定和三途有关,只觉得陷入了两难,一听伯桑说起自己,惊讶道。
“我记得你会一种幻术,让人陷入环境,让人很轻易就相信那个环境是真的,或许我们去编造一个故事,给又儿一个身份,正式入驻中宫,不是很容易的事么?他日,扶苏继太子之位,接任秦朝大统,也是指日可待,最重要,要名正言顺就好了。”伯桑道。诡影一听,只觉得有道理,道:“若是早知今日,一早就该如此,倒也省得让又儿担这黑锅。”
“也是我疏忽了,避世已久,竟忘了人世的这许多规矩。”伯桑自嘲道。
女又笑了笑,道:“大哥不必介怀,我已经想通了,此番就算诡影助我,过得了这关,他日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宫中有朱砂,还有……还有我那三哥,我想,远离此地,恐怕是最好的。”女又说着,女又低下了头。伯桑也理解,拍了拍她肩膀,道:“若你真的能不在意那个名分,是最好的,只要扶苏心里认你是妻,就算世人认你为奴,又有何惧呢?扶苏,我这三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可以为了你负了她自己,你可不能再负了她才是。”
扶苏站起身来,退了一步,行了个礼,道:“扶苏此生,得妻如此,再无遗憾,又儿说,南疆是她的家乡,此番正好去看看,也好了了她的心愿,伯大哥放心,我定会拼尽全力保全又儿。”
女又看着扶苏,很是欣慰,伯桑和诡影也很欣慰,点了点头。
临走的时候,伯婴抱着女又心里万般不舍,女又安抚她道:“阿婴,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你爹,好在有诡影和袁厌崖在你身边,我也就放心了,以后,可不能在使性子了!”
伯婴道:“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爹的,姑姑,你也要一路小心,阿婴盼着和你重逢的一天,希望那天,你我一切安好,再不用受俗务所困。”
女又点点头,正要离去,伯婴发现女又的头发里有几根白头发,没有咋呼,只是觉得奇怪。女又走后,伯婴告诉伯桑,伯桑道:“我也发现了又儿的白发,诡影,你发现了么?”
诡影点点头,一张口,刚想说她看着女又长这么大,再了解不过云云,却看到伯婴在,生生的给咽了回去,只问:“怎么会有白头发呢?”
伯桑看诡影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猜到了几分,道:“不该如此啊,我们的寿数本就长于人,若是正常,也不会生病老去,但是也有例外,我就见过得道者,超脱不了自己的心境,在一夜之间白头,难道,又儿真的受不了这个打击,才会白发渐生么?”
“姑姑!”伯婴看着女又远走的背影,痴痴道。伯婴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姑姑,今年有多大了?”
伯婴这没来由的一问,倒是把伯桑和诡影问住了,诡影想回答她,可是又怕泄露了身份,佯装不知,伯桑支支吾吾道:“这我还真没问过,不过估摸着也有四五百岁了吧,和你差不多大的样子,怎么了?”
伯婴皱起了眉头,道:“在西方教,火凤,五百涅槃,浴火而生,生则是死,死则是生,复复反反,无穷而尽也。”
伯桑却没想到,他看了一眼诡影,诡影点了点头,伯桑问:“也就是说,又儿五百岁的那一年,将会有个大劫?”
诡影沉着脸,道:“或许,只能如此解释,否则,她又怎会白头?”
伯婴心里还是担心女又,只得走到窗前,看着女又慢慢走远,心里万般不舍,忽然想起了袁厌崖,好似来了希望一般,兴奋道:“爹,袁厌崖去哪了?今天早上怎么没见他?”
伯桑左右看看,笑着道不知,二人看着伯婴一脸高兴,知道她心里来了注意。
赵政的日子也不好过,此时的赵政,似乎有些失去了常有的理智,在朱砂看来,似乎有些丧心病狂,赵政在朱砂那里在也找不到慰藉,朱砂想来也不会温顺的在她怀里顺从,他年轻的时候就知道,只是那时他在各方面都还离不开朱砂,此时,赵政在竹姬的温柔乡里纵情声色。
此时,胡姬在帘子后面看着帘子前面的赵政,躺在竹姬怀里,四面香烟袅袅,大冬天的,屋内几个暖炉,赵政衣襟摊开,丝毫不觉寒意逼近,竹姬又献上丹药,好像吃了那丹药真能长生不死一般。
胡姬笑着赵政的蠢,觉得万般讽刺。
朱砂此时根本无暇理会赵政,魇君回来了,为了菁儿的事,他特地去窥视了昆仑山的天机,只是他看到一半的时候,却被一只猴子打断了,他和朱砂说起的时候,朱砂好奇的是,那只猴子是从哪来的,而不是他看到的是什么。
朱砂皱着眉道:“按理说,经年天运,你怎么轻易能见,见的时候却来了只猴子,只是一只猴子么?而你,却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魇君道:“我也觉得十分奇怪,我轻而易举的看到了,只是中途那只猴子就飞的过来抓我的脖子,再去寻,就不见了踪迹,而万历年表,也关了起来,回来的路上也是一帆风顺,去回都没有遇到任何险阻,试问,西王母的万历年表,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让人窥视的?”
朱砂点点头,问:“那你看到了什么?”
魇君的神情变得更凝重了,朱砂感觉到了失望,推着他道:“你倒是说呀!”
“我去得仓促,其实,我只看到了三个字:人鱼殁。”魇君一语既出,朱砂后退一步,有点不敢相信,问:“然后呢?”
“不是说了么,再往下看的时候,被那只猴子给叨扰了。只是在人鱼殁之前,我隐隐约约看到了几个字,什么人事不安,还是人事非安,记不清了。”魇君皱眉道。
“人鱼殁,说的真的是菁儿么?难道菁儿的梦是真的么?这是为了什么?怎么可能呢?诡那么疼爱她,菁儿那么单纯,怎么就会……”朱砂只觉得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后退几步坐到榻上。
魇君扶着她的双肩,道:“不管这是不是真的,既然上天让我们知道了,我们就要去扭转败局,至少,我不能亲眼看着菁儿离我而去,朱砂,我相信你也不能。”
朱砂点点头,心里却十分复杂,道:“若是我们逆天而行,会当如何?”
“恐有天谴将至。”魇君道。
“我不怕天谴,我就怕,落到菁儿身上。”朱砂道,又接道:“此番我逆天而行,让赵政多活了这么多年,说实话,我也怕天罚,因为我不知道天罚什么时候来,我不担心天罚落到赵政身上,毕竟赵政的身份在那,可是菁儿不同,魇君,看来此事我们要从长计议才是。”朱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