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娘冷笑一声,或许,伯桑说得对,邹潜接近她是有目的的,可是,他们真的是为了要挟伯桑么?织娘感觉自己就想一只飞蛾,看似挣脱了蜘蛛的网,却挣脱不了命运这张巨网。
织娘洗漱已毕,又看了看腕子上的血蜘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她开始思考伯桑的话,若是邹潜真的会用自己来要挟伯桑怎么办?织娘看着院子外纷纷飘落的黄叶,想到了死。织娘本就一心求死,觉得一死百了。她偷偷的将一把匕首藏在了袖管里,然后望着院外的落叶,想着伯桑刚刚的一番言语,傻傻的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伯桑有些恼火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伯婴看到他回来了,急匆匆的问伯桑情况,伯桑摇了摇头,诡影道:“他还是不肯认你么?”
“她甚至不肯见我,一直在躲着我,她应该没有变心,只是,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伯桑垂着桌子道。“说什么人龙殊途,现在我也不再是龙,她却说忘了我,若真是忘得干干净净,何必做得如此虚伪,真教人寒了心。”
“爹,那你准备怎么办?”伯婴问。伯桑坐在椅子上道:“我不会这么容易就舍弃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诡影问。
“我要去见见那个邹潜,这厮我从头至尾都只见过一次,我想他应该能问出点什么。”伯桑道。这是袁厌崖却从外面嘟着个嘴回来,道:“怎么一入了秋,他们就没精神了呢?”
“你在说什么?”伯桑问道。只见袁厌崖手里拿着两只一动不动的蝉。
“那时我将这些知了变作式神保护织娘,只要有邪佞一来,就立马回报,再不济也可以抵挡一阵子,可是现在入了秋,知了都变成傻子了,看来我要换几个式神试试,换什么好呢?”袁厌崖自说自话起来。伯桑和诡影相视一眼,伯桑问:“你这几个式神真能抵挡住一般的邪佞?”
“那当然,别说一般,就算是有个几十年上百年的妖精都是不在话下的,只是现在他们都不精灵了。”袁厌崖拿着手上的两只蝉道。
“那你有没有办法做一个让咒月或者他们看不出来,但是法力比较高的式神?近近的,帮我盯着织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伯桑道。袁厌崖嘻嘻一笑,“那是没问题的,我只要做一个,她谁都看不出来,那要变作什么呢?变成她的丫鬟么?”
“丫鬟不行,她有伺候的丫鬟,也不能附在人身上,不然容易招人认出。”诡影道。袁厌崖想了一会儿,看到一旁站着的伯婴,心里来了注意。只见袁厌崖将桌上的烛台,整个放在手里热熔了,倒在一个盘子里,凝聚正一面光滑的镜子,然后看到屋外啼叫的鹧鸪,手指一沟,那鹧鸪就飞了过来,笑道:“你说,织娘会不会将这鸟当做宝贝?”不说倒好,一说三人都乐了,伯婴道:“这鸟也太丑了些,是我就杀了吃肉了,说到这,我也好久没吃鹧鸪了。”伯婴说着看着袁厌崖手里的鹧鸪咽了咽口水,袁厌崖护宝贝似的放到怀里摸了摸,诡影一把接过鹧鸪,吹着口哨逗逗,一边摸着一边念动口诀,只看到那鹧鸪通身的羽毛变成了金黄色,尾羽也变长了,变得十分漂亮,再瞧不出是鹧鸪了,伯婴道:“这样,倒也惹人怜爱些,不过……”袁厌崖看出她的心思,一把抢过那只金鹧鸪,竖起那面刚刚融化的铜镜,放在鹧鸪面前,口中念念有词,鹧鸪看着看着就呆了。袁厌崖道:“把这只鸟放在织娘房中,不但可以替我们盯着织娘,若是织娘遇险,还可以抵挡一会儿。”
说罢,袁厌崖单手一挥,金鹧鸪就飞了出去,只看到镜子中慢慢呈现出了鹧鸪看到的影像,伯桑笑了:“也只有你才能想到这法子,不过,若是织娘外出,这鹧鸪也不能老跟着啊。”
袁厌崖乐道:“放心,他会一路跟着的。”
那只金鹧鸪飞到了织娘房里,织娘觉得无聊,就豢养了起来,毕竟是过了袁厌崖的手,通了灵性,懂得织娘的心思,另一头的伯桑,从镜子中看到了织娘日子里的点点滴滴,也就放下心来,看着织娘每日浇花除草,绣花织布,伯桑也就心安了。
菁儿回到宫中,神情一直有些恍惚,看着枕边的玉碗,想着,与其被梦魇所扰,倒不如听从朱砂的安排,每夜一颗食梦草,忘却烦恼,她端详着那个玉碗,只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这时朱砂和三途回来了。
朱砂和三途身后跟着清,他们此去是去骊山查看皇陵一些事宜,皇陵中布局,大到方位走势,小到兵马俑的陈列,一一都过三途的手,朱砂也算是尽了□□之则,安排好了赵政的身前身后事,这么多年来,外有清贩售丹砂给赵政财力上的供给,内有三途打点朝臣事宜,每一次的决议,朱砂多少会过问一些,朱砂只想着,有朝一日赵政归天之后,自己能对得起他昔日的恩德,对得起自己那颗愧疚的心。
朱砂见菁儿独自坐在椅子上,就问阿兰近来发生了什么事,阿兰禀报无恙,朱砂只好去问菁儿,菁儿见到朱砂,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却没有提及自己去见伯桑和食梦草的事,朱砂闻听宫里来了个新的姬妾,并没放在心上,但是听到竹姬引荐了两个道士入宫颇为感兴趣,菁儿虽然不知道那两个道士是谁,可是却反复提醒朱砂要当心,朱砂见菁儿神情不对,看了看三途,三途道:“菁儿,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道士罢了,你为何如此介怀。”
菁儿皱着眉头问:“我觉得,那两个道士,是冲着姐姐来的。”
朱砂和三途相视一眼,朱砂见菁儿两眼乌青,摸了摸菁儿的额头,暖声道:“菁儿,你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我看你最近休息不好,等会儿我熬些安神汤给你,早早睡了去吧。”
菁儿点点头,也不敢说什么,怕自己说漏了嘴。
朱砂和三途守着菁儿睡着,朱砂还亲自看了枕边的食梦草,才放心的走了。三途道:“不如,我们去看看那新进宫的两个道士?”朱砂想了一会儿,打发宫女去赵政处,要赵政遣新进宫的道士来衔岚殿见她。
朱砂和三途在衔岚殿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访,再过不久,才看到那个宫女匆匆回来,那宫女跪地回禀道:“回禀娘娘,陛下在竹良人处安歇,正好新进宫的两个道人也在,说起娘娘回宫之事陛下颇为高兴,想叫娘娘一同去竹良人处取乐。”
“取乐?取什么乐?”朱妃问。
“说是两个道士新炼制了一种丹药,能让人身心舒畅,像是飘忽于云端,婢子说起娘娘找见那两个道人来宫之时,陛下却说两个道人正在陪王伴驾,改日再来,以此,以此打发了婢子,婢子不敢说什么,只得回宫和娘娘禀报。”那穿绿衣的宫女说到,朱砂一怒拍桌,道:“改日再来?我现在就要见他。”
三途问:“可知道那两个道人叫什么名字?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殿下宫女为难道:“婢子……婢子不知……”朱砂刚想发怒惩处宫女,三途却抢先道:“如此无能,还不退了下去。”绿衣宫女略带委屈,却不敢说什么,碎步退下。
朱砂怒火未减,三途劝慰道:“不如,先让我去探探虚实再回来和你说,如何?”
朱砂想了一会儿,道:“再道骨清风不染尘世的道士,也要清修吧,总不能总在赵政身边,只要他们一踏出吉昌苑门一步,我要他们一同来我这报道。”说罢,拿起桌上一直酒杯,向空中置去,只见那酒杯还未落地,就变成了一只乌鸦,径直飞向了宫外,三途劝道:“何必和两个凡人过不去,你也说了,菁儿发了噩梦才疑神疑鬼的。”
“可是我已经按照魇君所说用食梦草吞噬了菁儿的梦境,她理应无所察觉才是,菁儿和我们一样见惯了世面,又怎么会为两个道行不深的道士牵绊住心魂,三途,老实说,其实最近我也有些不安,总觉得天罚将至,既然菁儿怀疑那新进宫的两个道士是冲我而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世外高人。”朱砂道,三途也只得点点头,默不作声。
夜幕降临,朱砂和三途都在席上盘膝打坐,只听屋外鸦雀呱噪,那只酒杯变作的乌鸦回来了,朱砂睁开眼,脱下身上的红衫罩袍,化作一阵狂风而去,不多时,只见那阵狂风席卷着两个人而来,朱砂和三途听见响动,睁眼一看,只看到殿下被朱砂的红衣捆来了两个人,正是游龙子和邹潜,游龙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只见他们两人被红衣勒得满脸通红,朱砂道:“阿兰,去给二位道长解开。”
一旁的阿兰应声而去,解开之后,只见两人愤愤不平,可是一想到刚才,刚一出了吉昌苑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块红巾整身束缚,飞到了此处,此时整理袍袖,只看到朱砂坐在正座,三途坐在偏座。这是阿兰颔首问:“娘娘,这衣服该……”
“当然是烧了,碰过脏东西还留着做什么,烧了之后灰烬拿远些去丢。”三途冷道,继而道:“二位好大的面子,朱妃娘娘请不来的人你们还是头一个。还不报上姓名。”
游龙子进宫早做好了准备,咒月也叮嘱过,若是见到朱砂千万要谦卑,不可失了礼数,更是冲撞不得的,想起方才只一瞬的功夫,就被一件衣裳绑来了此处,真让游龙子信租了咒月的话,只见游龙子双膝跪地,以头触地,毕恭毕敬道:“娘娘见谅,贫道四方道人龙归,在此赔罪了。方才不知道是娘娘请贫道来,贫道还未答言,陛下就推了去,实在怪不得贫道,望娘娘见谅。”
邹潜见游龙子如此,自己又照做了一遍,一旁的三途听他自报名姓,说是自己门下门人,名曰邹潜,三途抬眼看了一眼他,心里只想起了女又曾经提及过,心里起疑,三途道:“你就是邹潜?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邹潜施礼道:“主公事忙,自然是无暇顾及属下,再加上属下常年在外替主公办事,主公自然是没见过属下的。”
“哦?你都替我办过什么事啊?”三途道。
“这,实不相瞒,属下实在是无才无德,更不像龙归真人一般懂得玄门术术,靠的就是些奇珍异宝保全身家性命;早年,是替主公平定战祸才入的忠义堂,后来天下安定,属下就继续四处寻觅珍宝。”邹潜道。
三途不说话,他自己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他手下忠义堂的事大多是龙啸勇来打理,他更多的是陪在朱砂身边。朱砂又问:“龙归道人?”邹潜身边的游龙子点点头,朱砂笑道:“你是师从何门何派?有些什么看家本领,过人之处?一一奏报本宫听听。”
游龙子微微一笑,他心里早有准备,道:“贫道乃南方小庙出家的一个道士,娘娘多半是识不得的,贫道的师傅是一个叫做白云居士的老道,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仙游,贫道多年来游历四方,靠的就是一些皮毛的炼丹之术为生,幸而得识竹良人,才得以入得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