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影压制住惊讶,问道:“我从来没听你说过?真有这样的事?阿婴也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样子么?”诡影听伯桑诉说,第一个感觉,想到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主公——诡。之所以很多见过诡的人或神都没发觉是因为诡和朱砂一样,总是不以真面目示人,因为目前只有几个人知道,他和诡,其实长得一模一样。
“我映像中,阿婴说,从未看清楚那人的摸样,只记得他发丝间有几缕银丝,那人的底细,我也不清楚,我曾怀疑过是不是魇君所谓,不过很快就否定了自己,魇君是喜欢开玩笑,可是他不会开一个那么久的玩笑,这世上能入他人梦境的人实在太多了。”伯桑道,伯桑看了看诡婧,其实伯桑十分不习惯他现在的这幅尊容,通身的黑衣,带着块面具,而此时诡婧愁眉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伯桑笑道:“我自己的女儿我最清楚,我也看得出你很喜欢她,是不是?”
“啊?”诡婧有些意外,不知伯桑怎么忽然说到这件事上,伯桑又笑了:“我和阿婴很多地方不一样,不过,我们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很害怕宿命的玩笑,仿佛我们都经受不了那一次一次命运的更替,曾几何时,我们都想,如果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在灵蚕村一直生活下去就好了,可是怎么可能呢,织娘前生虽然是神,可是此生毕竟是凡人,是人就要经历生老病死,转眼百年过,我又要去寻她,这也是我最担心又儿和扶苏的地方,扶苏也是凡人,又儿尚且年轻,我怕又儿经受不住生老病死的别离。”伯桑起先说着伯婴的事,可是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自己身上来,诡婧问他:“你呢?你准备好经历生老病死的别离了么?”
伯桑摇了摇头,道:“你忘了么,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青龙了,我只是凡人血肉之躯,也是会生老病死的。”说到此,诡婧苦笑了:“你以为,主公会这么容易放过你么?”诡婧说罢,伯桑很吃惊却又很平静的看着他,久久不说话。
二人各怀心事的坐着,就在这时,伯婴和袁厌崖回来了,袁厌崖啊的一嗓子就嚎开了,“你们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伯桑整理情绪迎接二人,直问:“你们发现了什么?”
“爹,我觉得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长生不老药,可是他们准备怎么做我不清楚,我们方才听他们说,要混进宫里去,也不知道他们打什么算盘,爹,我们还是快把干娘救走吧,省的再出了什么……”伯婴道。
“你们是说,他们是想混进宫里?还记得,有几次他们密见咒月,我们没有偷听么?会不会是那几次中,他们定了计划?”伯桑道,几人也想起有那么两三次,他们约在很隐秘的地方,咒月心思缜密,得知伯桑诡影一行人同住自然提防着,袁厌崖道:“过不了多久,游龙子就会化名龙归真人入宫,而邹潜就会代替邹衍入宫,邹衍呢?他如何之?”
袁厌崖一语惊醒梦中人,诡影道:“是啊?他们当初救走织娘的目的是什么,这点,我们始终没弄清楚,伯大哥,我还是觉得你要尽快和织娘通通气,最好能带织娘走,那是最关键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诡影说罢,伯婴也一边是啊是啊的附和,伯桑紧皱双眉,叹道:“我又何尝不想呢,只是她的性子我太了解,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她,若是我说她不动,难道真的用强?就算我强行带走了她,她的倔脾气上来,还是要走,该怎么办?与其忧心再泛,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守着她,看着她。”
“爹,你怎么总是如此悲观,你想的都是败局,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你们恳谈一次之后都打开了心扉,干娘愿意跟你走么?”伯婴急脾气上来了,伯桑只淡然道:“再容我想想吧……”伯桑摆摆手,像自己内屋走去,伯婴气坏了,一跺脚跑了,袁厌崖哎呀哎呀的追了去,诡影呆立一旁,漠然道:“我刚才又唬住你了么?”
“我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最近越来越惆怅,真有种,有苦难诉的感觉,也就只能和你发发牢骚,快去追她罢,不用理会我了。”伯桑苦笑道,诡影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在宫里,近来宫中起了一些波澜,无外乎都是嫔妃之间的琐事,朱砂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与之而行的菁儿却有意无意的留意了一些,菁儿来宫里的时间不久,认识不了多少嫔妃,相熟的也就是最近走得比较近的玉美人,中秋将近,菁儿闲来无聊,到玉美人宫里小坐,玉美人看到菁儿满脸的笑容,菁儿带了些糕点,两人相谈甚欢,见屋外景致不错,秋风习习,玉美人命人带了公子言一同外出散心。
玉美人膝下有公子,名曰为言,不到十岁,生得两个小酒窝嘴巴很甜,很讨人喜欢,菁儿也很喜欢公子言,玉美人看到他们相处融洽,也放下了心,笑道:“青姬要是喜欢,自己给陛下生一个也就是了,也正好,和言儿又个伴儿,我们母子在宫里正是孤独呢。”
菁儿笑了,道:“陛下有了那么多儿子,还少我这一个么,若是你们母子孤独,我以后常来看你们也就好了,不光是我,还有姐姐呢,你以后无聊也可以去找我们。”
玉美人颜色一变,道:“哟,妹妹说哪里话,朱妃娘娘哪是我们能招惹的,妹妹若是有心,在朱妃娘娘面前多为我们母子美言几句,姐姐我也就放在心里了,我们啊,什么也不求,就求个平安,想我当年避乱入宫,现在,也有十来年了,母家无所依,我性子又孤傲,以前冲撞了不少人,上次还以为朱妃娘娘会怪罪……”
菁儿道:“你放心吧,姐姐她虽然不喜与人亲近,不外乎是觉得话少不亲,话多嫌烦罢了,姐姐身边少不了逢迎献媚的人,要是能多些个真心待姐姐的人,那是最好的,你看姐姐连金簪都赐你了,可见,她对你也是十分的放心,不是么?”菁儿几句话意有所指,玉美人也听出来了,会心的点点头,道:“若是日后朱妃娘娘有用得上嫔妾的地方,嫔妾万死不辞。”
“你知道就好了。”菁儿笑答,二人聊聊笑笑,走过花园,来到假山,正巧看到几位姬妾在假山后碎嘴,菁儿想出去打个招呼,却被玉美人拉住了。玉美人低声道:“要知心腹事,当听背后言,刚刚我正巧听到他们正在说妹妹你呢,此时若是出去,岂不是尴尬一场。”菁儿点点头,只见玉美人打发宫女带着公子言去玩了,两个女子和几个随行丫头在假山旁细细听着。
假山后的亭子里坐着四个女子,还有几个陪侍个宫女端着茶和瓜果。分别是阳妃,李良人,竹良人,和一个年纪很小长相却很精致的胡姬,这时就听见胡姬说起菁儿,菁儿偷眼观瞧,只觉得这个胡姬十分面熟,总感觉是在哪里见过,可是总也想不起,菁儿问玉美人:“这个胡姬是什么来历?”玉美人道:“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说是前几日陛下外出狩猎的时候带回来的,是猎户的女儿,才十来岁,都快和阳妃生的女儿一样大了,瞧那狐媚样子,笼络男人肯定有些法子。”
只听那胡姬问:“陛下宫里的美人们,姐姐们可都数得出来么?”几个女子笑了,阳妃道:“陛下宫里的美人,今儿是一波儿,明儿是一波儿,死了一批,老了一批,若是数得出来,那也是现在得宠的几个了,要是真一个一个去数,还真没这功夫。”说罢几个女子就发出了笑声,这时李良人道:“要是咱们都会了那容颜不老的妖术就好了,就可以和朱妃娘娘一样,数十年如一日,自然恩宠常在,管你老了多少死了多少,那都是旁人的事儿。哪像我们,今儿是香饽饽,明儿可就不知道在哪里白头了。”
这时竹姬抢道:“良人何必妄自菲薄,朱妃娘娘是有本事留得住陛下,可是有一点,咱们都会,她可不会。”听到这里,菁儿和玉美人申长了脖子,更想听得仔细。几个女人来了兴致,笑道:“快说快说,是什么本事?”
“就好像阳姐姐吧,现在看着是圆润了些也比不得年轻妃嫔讨人喜欢,可是姐姐膝下那一双儿女可是招人疼爱得紧,公子乐一表人才,昭阳公主落落大方,咱们在座除了刚进宫的胡姬,哪一个不是生过一两个孩子的,再看咱们的朱姐姐,自然是恩宠常在,可是总也不见有个喜信儿,这么多年了,也从来没听说过,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不成是,她生不了?”竹姬笑道,这时阳妃捂着她的嘴,左右看了一眼,道:“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那女人可邪得很,丁点儿风都能透过去,要是让她听见可要不好。”胡姬在一旁笑道:“姐姐你怕什么,竹姬姐姐自然敢说的出,自然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话儿,想必,这些年大家都瞧在眼里了吧。”
李良人道:“能不能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是有一个儿子,陛下那么疼她,百年之后,大秦基业自然是要落到她们母子手里的,好在我生的是女儿,若是以后给她做了眼中钉,路是难走咯。”
“你们没瞧见么,每次她出门都是被人抬着的,即便偶尔走两步,也是手扶着小腹好似腹中有肉怕落了一般,胡亥到底不是她亲生的,连宫女们都瞧得出来朱妃没母亲的样,怕她是想生只是生不了了吧!你们说,这女人本该有的本事没有,光有样貌有什么用,不过这容颜不老的本事我要是能长一个就好咯!”竹姬挖苦道。几人又大笑了起来。
菁儿有些听不下去,想冲了出去理论,被玉美人拦住了,只听几个女人有聊笑,胡姬道:“那个青姬你们可有人还记得摸样?”
此言一出,几个女人皱眉道:“以前倒是听陛下聊起过,可是从来也没见过,后来知道她和朱妃交好两人住一块儿去了,倒是跟着朱妃身后也见过几次,可是面生,忘了。看来我真是老了。”阳妃道,几个女人也跟着答言。
“怎么青姬和朱妃就能那么好呢?咱们就好像她的肉中刺一般?”竹姬道。
“妹妹你本事最大,不如你去打探打探?”李良人刺道,竹姬白了她一眼,道:“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用脚趾甲想也知道他们是一路货色,若这世上真有妖精,我倒是觉得他们两都是妖精变的,不然怎么会老也不老呢,还不会生孩子,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呀?”
“我听说,你最近不是认识了什么炼丹的道士么,叫道士进宫里来捉妖啊?若是她们真是妖精,一并捉了去,倒也心里轻松。”阳妃道。
“我认识的那两个高人只懂炼丹,不懂捉妖,要是真会也就好了,不过明天进宫给你们引荐引荐,你们几个都问问?”竹姬道。
说到此,菁儿心里就一个膈应,想着竹姬怎么会认识道士,还准备进宫了?菁儿听到此实在听不下去了,负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