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又只得感慨,世事多变幻,区区不过三十多年,竟然许多人事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了。
在衔岚殿内,三途和朱砂菁儿都守在一铺雕花木床旁,三途道:“多年前我曾听宫人们提及,说有一个宫女对兰道多有钻研,能在一夜之间取来千里外的兰花,原来就是这个姓廖的宫女。居然还是你的人?”
朱砂点点头,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她体内有一滴我的血,按理说,我若是无心授她不死之身,她也不能拥有,只是当时只是我负伤了,我也记得血流了出来,没想到,她就是那朵紫冻金兰。她这么多年修行无果可能也是因为不知道我的血何时进入了她的体内和本身内丹冲撞的关系,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现在她肉身死了,也正好,给她重新换一个,再教她一些调息之法,我身边有个帮手也好了。”
只见雕花木床之上,羽被下面盖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少女眉清目秀,尖尖的下巴,高高的鼻梁,闭着眼一副大家闺秀的摸样,那正是朱砂口中的廖苍兰,只是此时的她已经全个儿变了个摸样,背也不驼了,人也白了,脸也不肿了,只听菁儿道:“姐姐,她什么时候才醒啊?”
“快了,若是她醒了,看到现在自己的摸样,怕是要不认识了。”朱砂道。三途在一旁嘲讽:“当初你给自己画了张人皮,现在又给别人画张,若是以后你开个人皮铺子,怕是这天下再无丑女一说了。”朱砂和菁儿都笑了。
三途问起菁儿何时来的,话匣子打开了,三人聊了好一阵,三途和菁儿当年也算是挚友,只不过菁儿进入嫏桥的时候,三途年纪还小。就在他们说得兴起的时候,床上的廖苍兰醒了,宫女来报,说醒来的她情绪有些不稳定,朱砂猜一定是见到了自己的容貌接受不了,三途说还要去看看胡亥,先离去了,朱砂没有挽留。这些年里,三途一直在帮朱砂料理胡亥那个孩子,朱砂根本无心教他,也不待见他,叫他没事不要来找自己,可是胡亥却很喜欢朱砂,偶尔宫里流言蜚语说胡亥不是朱砂亲生,胡亥就把那些散播谣言的宫女们打了个遍。三途是朱砂的心腹,顺理成章的成了胡亥的老师,说到底三途也不知道要如何教育一个孩子,因为多年来三途的心思都给了女又,胡亥虽然生在帝王之家,却像匹无人理会的野马一样,爹不疼,娘不爱,师不教,终日里,都只能和宫女们耍乐。
待朱砂和菁儿来再到阿兰房间的时候,清正好在里面劝慰阿兰,朱砂进去后,看到几个宫女正在拉着阿兰,清也拉着她的手,清道:“师父,她的力气不知怎的,好大,可怎么办啊?”
菁儿也过去劝着阿兰,叫她放宽心云云,朱砂却道:“你昨日已经再死了一回,难道,还要继续蠢下去死第二第三第四回么?”朱砂一句话倒是让阿兰冷静了下来,她看着朱砂,此时她有白皙的面容,清秀的脸庞,凤眼朱唇,可是却紧皱双眉,阿兰问:“我的脸,我的身体,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朱砂道:“廖氏已死,昨日在狱中已被挫骨扬灰,现在的你,是苍兰,以后不能再姓廖,至少,在赵政死之前。这幅身躯你不喜欢么,你难道喜欢昨日那个丑姑娘?其实你本可以很美的,只是你体内的朱砂血冲撞才让你变成那副样子罢了,我现在不过是还你一个本尊而已。”
“阿兰,师父救了你,你该谢谢师父才是,不能再如此放肆了。”清劝道。
“夫君一家对我有恩,他一家惨死在韩国边境,我苟活于世,怎能忘了血海深仇?现在要我为了避祸,连姓氏够改了,我怎么对得起夫君。你如果要救我,倒不如替我杀了那个昏君。”阿兰哭了,抽泣道。
菁儿扶着她坐到了床上,菁儿道:“陛下紫微帝气未尽,你是杀不了他的!你被仇恨昏了头,若是在这样鲁莽下去,别说刺杀陛下,恐怕连姐姐也保不了你。”
“娘娘,我求求你,帮帮我,若是杀不了他,我活着还不如死了。”阿兰跪在朱砂面前,朱砂叹了口气,伸手扶起阿兰,道:“我答应你,让你亲手杀了他。”
朱砂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惊骇,几个宫女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朱砂道:“我既然答应你,就绝不会食言,赵政的寿数还剩不到一年,这一年中,你要答应我,在我身边乖乖呆着,不许惹事,你既然受了我的朱砂血,有了不死之身,等俗事一了,你就要和我回不死宫,一生一世都服侍我,你可愿意?”
阿兰急道:“我愿意,只要娘娘答应帮我报了仇,我就算一辈子给娘娘当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说着阿兰又跪下了。
“师父,你说,还有一年?”清急问道。只见朱砂点了点头,清心中有种不祥预感。只见菁儿和宫女扶着阿兰坐下,朱砂道:“我决定收你为我的入室弟子,今后在宫里,你不叫廖苍兰,我门下之人冠字曰咒,你既是入室弟子,就取同音昼夜之昼,以后,你就叫昼兰吧,至少别让人察觉了出来,不过我想,你此刻的容颜,怕是再无人能认出了。只是你以后见着赵政要忍住,忍也是一种修炼,你明白么?”
阿兰点点头,道:“多谢师父,弟子明白,弟子日后定会尽心竭力侍奉师父,不出半分差池。”朱砂的心也放了下来,道:“你左手边是你的师姐,你可以叫她清师姐,右边的是你菁姨,她们你都要礼让三分,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你还有一个师姐现在在外替我办事,对了,清儿,月儿怎么这趟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回禀师傅,月儿这次受命外出寻访徐福,至今未归,也无任何音讯,要不要派人去寻?”清垂首道,朱砂有些不耐烦,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该回来总会回来的,寻她做什么,她耍起无赖你们谁也拦不住,清儿,阿兰今后可就算是你师妹了,你也得多照顾着她,我现在身边缺些个靠得住人,最近,我心绪烦乱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哎……”
朱砂一边说,一边走了出去。
初秋风凉,宫中的宫人们已经开始着手添置衣物,如今的竹姬已经失了宠幸。此时来看她的是玉美人和文姬,文姬本是个性子懦弱之人,只是被竹姬欺压久了恨毒了她,想着和自己一样是个舞姬出身的下等女子,凭什么她就仗势欺人,而自己就要看人脸色。此时竹姬衣着凌乱,带着两个孩子在自己屋中缝制衣物。门被宫人们敲开,玉美人和文姬走进来,玉美人平日里也是受了不少竹姬的气,此时看准了竹姬落难,就二人一同来到吉昌苑里数落她。
一顿冷言冷语之后,竹姬趴在桌子上哭了好久,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如此不幸,朱砂几句话就能让她命运如此扭转,哭累了,竹姬坐了起来,反正也没人听得到,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黑衣女子,竹姬吓了一跳,竹姬战战兢兢的问:“你是谁?”竹姬此时怕的,是有人会对她下杀手。谁知那女子以回头,黑纱罩着半边脸,另外半边脸到是娇艳,只是此时黑衣女子站在阴影里,她幽幽道:“我是来帮你的人。”此人正是咒月。
“哼,帮我?我凭什么相信你?”竹姬反问。咒月冷笑:“就凭你现在无人可信?一个连两个女儿都保护不了的人,上无母家权势,下无天子垂爱,你若是想在这冷清小苑里孤独终老,怕是宫中女人都愿意看到的事吧,你看刚刚那两个讥讽你的女人?你难道就任由他们嘲讽么?”
竹姬咬得牙齿作响,恨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的吧?说吧,你想在我身上捞什么好处。”咒月道:“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回到你手上,不过你走的每一步都要听我的,稍有差池,你我都不保,我不会在你身上捞什么好处,你只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步而已。”
竹姬大骇,道:“你想做什么?”
“你不用知道,你给句话,这买卖,你做不做?”咒月道。竹姬想也不想直接说:“做,不过你老实告诉我,胜算有多少把握?”
咒月道:“我说了,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自然可以挽回天子对你的垂爱,只是不能露了半点差池,不然,你只会命丧黄泉。”咒月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胜算,只是她现在算得上是拼死一搏。
“好吧,你说,我要怎么做?”竹姬道。只见咒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锦盒,锦盒里有三支香和两个个药瓶,一个红瓶,一个绿瓶,还有一个精致的绣花包,咒月拿走那三支香,道:“这香可以乱人心智,让其不得安睡,我会混入皇上用的香料之中,这几日就会听闻他失眠失神的传闻,御医束手无策,就在此时,你拿着这红瓶丹药觐见,这丹药叫天香沁心丸,用过之后可以安然入睡,醒来之后百疲竟消,待他觉得起用之时,你再送他绿瓶,绿瓶中是一些提神醒脑的香物,平日里多闻一下可让人神清气爽,皇上年岁大了,需要的,就是夜里无梦,白昼精神而已,你若是能有这本事让他做到这两件事,他自然会感激你,若是你取得了他的信任之后,打开这绣包,里面我给了你提示,你看过之后就要毁掉。”
咒月将两瓶药丸和一个绣花包递到竹姬手中,竹姬拿着问:“可是,万一皇上不见我,而是去找朱妃怎么办?”
咒月道:“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叫他不去找朱妃,但是日后你行事要多加小心,少去招惹那个女人,还有,千万别说见过我,此时我已经在你身上落了咒,若是你事情败露受不住威逼利诱说出关于我半分信息,你就会全身腐烂而死。”
竹姬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咒月,只见咒月笑了,道:“你放宽心,那不过是不得已的下下策,我也不过是为了自求自保罢了。若是事情顺利,不被朱妃发觉,你自己又能小心谨慎的过日子,那你的日子不会难到哪里去,当然,我也只能帮你解脱现在的窘境,你若是不识时务出去之后继续恃宠而骄,再妄自尊大去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那我也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咒月化作一阵黑风不见了,竹姬吓得倒退了几步,闭着眼睛以为是发梦,睁开眼睛看到手中的药瓶和绣花包知道是真的,一想到方才的两个女人,暗自下了决心。
果真如咒月所说,赵政近来夜夜辗转难眠,竹姬果真献药去了,被侍卫挡了一次二次,可是仍不死心,赵政终肯一试,按咒月的计划,竹姬取得了赵政再次的信任。
而此时的朱砂却无暇顾及赵政,因为那几晚也不知怎么的了,胡亥那孩子,每天晚上都会来找朱砂,朱砂怪三途怎么不看着他,三途也无可奈何,说那孩子忽然间就要娘,朱砂被他烦得受不了。躲了起来,说是去了骊山泡温泉去了,胡亥就去骊山去找朱砂,等朱砂解决了胡亥那个麻烦,,竹姬已经取得了赵政的信任,对此朱砂也得知了些讯息,觉得奇怪,不过也未加留意,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已经落入了咒月的一个圈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