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又随口应了,又照着镜子描眉梳妆片刻,戴上一对从无极殿带出的黄玉耳环,黄玉滚圆,表面嵌入金丝,剔透却不夺目,闪耀却不失典雅。
当女又再次见到三途的时候,三途先是被女又吓了一跳,然后啧啧称赞,道:“总以为又儿是平原奔腾骏马,没想到骏马也有溪边饮水温情的一面,这样一看,若是无人提及,怕是没人猜的出我们是昆仑来的呢。”
女又听得心花怒放,再看三途,依旧是黑衣黑袍,只是在里边穿着一件杏色薄衫,道:“倒是你,天天这么黑漆漆的,也不说做些改变。”
“黑是我的本身色,当然穿黑了,难道要我和你们女孩子一样穿身大红么?”三途笑道。
“对了,我听松月说,他们这的规矩,是权贵才能着黑呢,怪不得从你一下山别人看你总是这么敬畏,原来是这衣服的缘故。”
两人调笑着就跟着丫鬟来到了偏厅,一进偏厅却发现厅里并无别人,只有对坐的两张桌子,殿上是一正襟危坐黑色锦衣男子,男子头戴金冠,冠簪玉簪,一张黄面皮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打量着正在谈笑的二人,唇上两撇山羊胡已经有些发白,却显得那人更是严肃。男子面不更色,而是嗽了一声,二人的目光聚拢在那人身上。二人立马觉察出来,此人便是这府邸的主人,吕不韦。
女又见那吕相好大的架子心里就不痛快,撇了一眼三途眼神里尽是不自在,三途气定神闲,微施一礼。忽听那殿上之人犹如晨间洪钟的声音传来:“今日家臣吕原已经将公子政回国一路经过详细诉说,本相对二位和龙威堂众人的鼎力相助不胜感激,已吩咐家仆出城将三公子的龙威堂的兄弟迎回咸阳,在咸阳北隅有处空宅,请龙威堂的兄弟暂且安居于此,至于三公子和女又姑娘以及二位带来的一些家仆还先请暂居相府,改日我带王子和赵姬夫人面见王上之后再行对诸位论功行赏,分宅派苑,二位可有异议?”
吕不韦称三途一声公子已是对三途莫大的肯定,三途道:“全听相爷安排便是。”
“哈哈,爽快,来人,摆宴。”见那吕相一声令下,几个丫鬟仆役瞬间将二人案前摆满了珍馐美味。
宴席间,吕不韦对这次行动始末娓娓道来:“去年年底,本相派府中精悍之人前往赵地营救赵夫人和公子政,共二十余人前往,现在只返回六人,吕原说,若不是二位贵人出手相助,恐怕此次要全军覆没功亏一篑,想那赵国实力却是略输我秦国一筹,可放眼七国,也就赵国能和我秦国相较上下,此次私下决定救出公子政实乃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无所不用其极。
听松月说,赵国长安君时常用赵夫人和公子政来取悦座下门客,我本以为长安君只是为人阴险却没料想尽如此下作,公子政在赵国为质子,可也是我秦国王子,那赵国长安君怎可如此这般慢待,此事定要凑明陛下,总有一天,要那长安君也尝尝任人鱼肉的滋味;万幸,赵夫人和公子政现已回国,总算了却本相一桩心事。”说罢吕相叹了口气,一脸的愧疚,手捂着胸口,微蹙双眉。
“我记得初见公子政时,他满身脏污,发髻凌乱,身上还带着霉臭;他们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内,地牢阴暗潮湿,墙壁上渗着水珠,想那盛夏时节,在地牢内却是阴冷无比,可怜公子政小小年纪,也不知道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女又听吕相说到此不禁想起那日在地牢内的情况。
“什么,那地牢内怎么是如此这般?”吕相急问道,一旁的三途插言:“墙壁上怎么会渗出水珠呢?”
“墙壁乃精钢所致,地牢常年阴寒,即便是在盛夏也是……”女又还未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二人均吓了一跳,目光上移,只见那吕相两撇花白胡子向上翻飞,手中的酒壶早已被摔到地上。
“哼!好你个长安君,这便是你赵国待客之道么!”吕相气道,转言又对女又道:“女又姑娘,你切将你所见所闻一一道来,赵国如此慢待我秦国质子可见定是从不把我国放在眼里,本相明日便去凑明陛下,叫陛下派使臣问他个然之所以,他若是答得拖沓,将他赵国夷为平地。”吕不韦气得吹胡子瞪眼。女又和三途相视一眼,女又不做声。
“相爷此时动怒尚在情理之中,可若是现在出兵赵国,还言之尚早吧。”三途谈谈的说,吕不韦没有想到三途会挤出这么一句话,睁大着眼睛望着三途,“三公子此话何解。”
“内忧未除,何平外患?”三途抿了一口酒,挑着眉望向吕不韦,吕不韦压下心中怒火,做回席上,沉了口气,道:“三公子言之不错,内忧未除,何平外患!”
女又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满脸疑问的看着三途,只听三途又道:“公子政乃陛下长子,赵夫人又和陛下在秦国共过患难,此等情谊,可是他人可比。”
吕相闻言双眼一亮,大笑几声,喜道:“不错,此言妙哉,没想到三公子长居昆仑,对我朝中事却是如此关切,来,干!”吕相举杯,一饮而尽,三途也如此。
“我听家臣回禀,三公子和女又姑娘乃是昆仑术士,想我府中门客众多,奇人异事我也见了不少,还从未听说过术士一说,今日不知本相有无此幸,见识见识何为术士。”
吕相说完,三途和女又又相视一眼,女又心想:这老头要是知道我和三哥一个是火凤一个是条黑河,不知道早吓成什么样了。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带着笑意不说话,三途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三途笑道:“吕相爷,你可知我这妹妹心地良善不说,待公子政可是不一般的好!”
“哦?真有此事?”吕相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
“她知道地牢阴冷,公子政多年受寒不佳,特地将她随身佩戴多年的‘淬火珠’赠予王子,那珠子能辟邪驱寒,通暖经络,我曾像她多次索要她都不肯相赠呢!”三途笑着道,女又却愣了,“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淬火珠’,那只不过是……”
“那‘淬火珠’乃是又儿从昆仑带下来的百宝之一,听闻相爷早年多地为商也不知有否到过昆仑,我们先不谈术士,还是先说说又儿身上带的那些宝贝吧!有些东西有些东西我都没见过呢,今日相爷在,我也能沾沾相爷的福气开开眼界!”三途话里有话的说着,女又狠狠的瞪着三途,忽听吕相说:“不知女又姑娘肯否赏本相这个面子,让本相开开眼界呢?”
“我哪有百宝呀!”女又急了。
“哎哎,你腰间的纳宝道人图呢!”三途一语道破,女又连忙护住腰间竹筒,瞪着三途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三途冲女又挤眉弄眼,女又终于软下心来,道:“相爷,我休听我这三哥胡言乱语,我……是从家里带了些宝物傍身不假,可百宝我是没有的,若是相爷不嫌弃,今日我就拿出三件平日里的玩物送给相爷吧,就当作是,我和三哥给相爷的见面礼吧!”女又咬着嘴唇瞪了一眼三途。
“相爷,听见了吧,相爷面子可比我这个哥哥大多了!”说罢三途和吕相笑了起来,吕相笑道:“承蒙姑娘美意,本相今日有幸得开眼了!快拿出来瞧瞧吧!”吕相一摆手,两个丫鬟从门外搬来一张桌案。
女又一边将纳宝道人图从竹筒里抽出纳宝道人图,一边斜着眼望着三途,然后将纳宝道人图在桌案前慢慢展开,只见一幅白如羊脂细如美玉的卷轴展现在众人面前;吕相被他吸引,从殿上走下,目光被那幅图吸引住。
见那纳宝道人图左右被两根紫色水晶柱系住好似从水晶柱里长出一般,长约两尺,宽约一尺,图中的东西也甚是奇怪,花瓶雕像枕头箱子还有衣服镜子什么的,都是些女儿家用的物件,吕相看了有些不以为然,笑道:“这卷轴皮质细腻光滑,倒是上品,只是画中内容却……却有些让人难以意会,实乃……”
“如果我说,这幅图曾把赵夫人和公子政纳入其中掩人耳目带出长安君府,相爷信不信?”女又得意洋洋的说,吕相不加考虑的道:“这怎么可能,姑娘切莫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