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看见女又肩膀的血迹,又看看黑衣女子,怒道:“咒月,多年不见,本事见长啊!”
那叫咒月的黑衣女子好不容易将手里的赤焰扑灭,可是双手仍被灼伤,血肉一片模糊,咒月瞪着眼睛看着三途和女又,道:“三途叔叔的闲事管得好宽,我帮徽姑娘铲除了几个心怀不轨的老道,不过是想讨好讨好微姑娘借她的流水琴把玩几日便还,谁知你的情娘却和我动起手来,你倒是怜惜你的情娘被我打伤,你怎么也不看看我的双手,不是也被她伤得不见皮肉!”咒月摊开双手在三途面前晃了晃。
“哼!你向来五律不通,无端端的想要人家的琴做什么!你若不是拿来讨好师父,便是自己又搜来了什么典籍练什么歪门邪道吧!”三途厉声道。咒月谎言被三途戳穿,脸立刻黑下来,道:“我也不瞒三途叔叔,这琴,其实是师父要的,我不过是替师父来索罢了!三途叔叔若是要阻拦我自然是不敢与三途叔叔为敌,只是日后师父问起,就劳叔叔解释一二,也免得咒月被师父责罚。”
“你师父什么好宝贝没有,文武二琴都存于你师父的书房内,你师父连看都不看一眼,更何况这把叫不上名字的琴,你不必多编几个慌来诓骗我,我看,是你自己想要吧!”三途看了一眼躲在墙角的微娘,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琴,对咒月道:“你若真的喜欢琴,我叫你师父把那文武二琴赠你即可,你何必和一个凡人过不去,外人耻笑你也就罢了,若连你师父一起耻笑,你看你师父怎么收拾你!”
咒月听完三途的话更气了,只是她知道自己不是三途的对手,刚刚女又尚且能和她打个平手更何况加上三途,她愤恨的看了一眼缩在地上的微娘,咬牙切齿的说:“不要就不要,有什么大不了。”说完瞪了一眼女又,女又不搭理她。咒月不再说话,三途叹了一声,二人见那女子撒口便松懈了下来,女又正想走过去扶起微娘,却看到一条黑色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过去,只听见啪的一声巨响,微娘手中的流水琴被击了个粉碎,微娘的面颊也被甩出了一道血痕,微娘眼见手中流水变为碎成几瓣,晕倒在地。
女又回头一看,只见咒月嘴角上扬甚是得意,突然间化为黑烟消失不见。女又想去追,三途道:“又儿别追了,快把她救醒再说!”
女又回过神来,和三途一起将微娘扶起,三途又道:“这屋子是住不了了,咱们把她扶回你那屋去!”女又嗯了一声,只见三途将微娘横腰抱起,女又本想紧随其后,突然看到碎了一地的流水琴,心里万般不舍,就扯下窗帘将流水琴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拾起来包好,当她看到琴身和琴弦已经被击为两半,但是中间仿佛还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女又伸手去摸,眼睛看不到,可手却能触到,仿佛两半残碎的琴身中间连接着一根透明的弦,女又仔细端详着,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明明只有六根琴弦,可是……
微娘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惊吓过度晕倒了,当她醒来时,脸上的伤女又已经上好了药,女又握着微娘的手,女又已经看到她手中红色的长生线已经慢慢消失了,女又心下感伤,女又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金羽,那时金羽一声不响的走了,她快把床上的微娘看成了金羽,她一直努力的提醒自己,她是微娘。
“微姐姐你醒了?”女又挤出一丝笑容说,三途拿过湿手帕,女又将手帕覆于微娘额头,因为惊吓过度,加上脸上的伤口,微娘似乎有些发热。微娘只是对女又笑着,不曾说话,一句话也没有,不久后,她又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女又肩膀的伤已经包扎好,女又按了按了伤口,看了看三途,三途也没说话。
傍晚的时候,女又去了个厨房,煮了碗白粥回来的时候看到微娘已经坐在桌前了,女又说:“微姐姐,正好,我弄了碗粥,你乘热喝了吧!”微娘笑笑,仍旧没有说话,而是慢慢把白粥喝完了。
女又从纳宝罗汉图中将矍觞取出,放到微娘面前,对微娘说:“微姐姐,这是我二哥赠给我的矍觞,听说是流水父亲所制,我现在把他赠给你,我只希望他能替流水陪在你身边。”女又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突然闭口不言了。
微娘接过矍觞,轻抚道:“又儿的心意,微娘心领了,这琴是极好的,只是,在我心里,再也没有哪把琴能比过流水了!”微娘又把矍觞放回桌上。女又从一旁拿出那包流水琴的碎片递给微娘,微娘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的碎片脸上多了一丝笑容,笑容里尽是落寞,她重新将包袱包好,背在身后。对女又说:“谢谢你,又儿妹妹,我要去找我的流水了。”微娘神情中充满了感激。
“流水……的确比矍觞好上万倍。只是,微姐姐,又儿琴艺不精,姐姐能不能,借矍觞,弹奏一曲给又儿听听,又儿好刻在心间,永不忘却。”女又说着,她强忍着泪水,看着要走的微娘,好似一场诀别。
夕阳西下,微娘独自坐在亭子里,身上背着流水琴的碎片,余晖映在她苍白的面颊上,影子却把她脸上的疤痕拉得很长很长。
三途和女又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微娘,微娘指尖波动,琴声哀怨,充满了决绝之意,好似青山苍木不再逢水,水中游鱼搁浅河岸。女又好像真的看到了金羽在亭中弹琴,此情此景,女又好像早就见过,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忘了。女又看着此情此景,看着手中那包碎裂的流水琴慢慢化为飞灰,当一炉香尽,琴声久久不绝,亭中再无微娘人影,二人只在琴弦上寻到一滴温润的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