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这时也乱了方寸,只得威吓说:“恶贼洪乏,你若杀了我儿子,我便叫你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云仙儿突然破口大笑,从她嘴里又散发出恶臭,只是金羽想不明白,洪乏是男人,怎地突然变作了如此瘦小的一个女人。被云仙儿紧紧勒住的囝囝被恶臭熏着,顿时五脏翻江倒海,便想要吐,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只听云仙儿说:“金羽仙子,祝融奸贼使奸计害死我家主公,我本想找祝融算账,可祝融已死,这仇,只能由你这一双儿女来担了。”
金羽闻听嘲讽道:“洪乏,你不过是共工身边一仅供驱使的恶吏,共工尚且被赤帝炼死于三味真火之下,更何况区区你这三斤伎俩,多年前,你虽侥幸杀了焰兵,可却弄得你今时今日这不男不女之相,还要终日闭口不言藏匿在荷塘之中,你若能杀得了我们母子三人,又怎会有今日之难?”
金羽几句话正中洪乏要害,他满脸怒气,一时不知说什么,他低头看看怀中的男孩,囝囝突然抬头看他,囝囝被她大力勒住,小脸早已变成淡紫色,突然囝囝看见左边一宫女手中拿着的铜镜折射的余光正好照到他手上,突然来了注意,他一把将自己脖子上的绣袋扯下,撕烂绣袋,里面的朱砂石粉末便撒开来,他将火灵力聚集于掌心,朱砂石粉末瞬间燃起金色火光,噗的一声,囝囝双手牢牢抓住云仙儿双臂,金色火焰燃起了云仙儿双臂的袖口,囝囝突然问道一股焦肉味,云仙儿吃痛松开双手,她想去扑灭双手的火,可是无论怎么都扑不灭,电光火石之间,云仙儿突然软了下来,云仙儿身下流出一滩臭泥,臭泥上带着烈焰,便是刚刚囝囝发出的金色的火焰,囝囝大叫不好,说:“殷筠,翠绿,快拿朱砂石粉末来!”
二人应声而到,一盘的囡囡也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慌乱的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绣袋,到出红色的粉末,她正想发功,突然看见囝囝双手一伸,金色火焰便扑到臭泥上,臭泥惨叫一声,迅速的窜开,臭泥窜到门外,囡囡加快了速度,她将朱砂石粉末至于掌心,双掌合十,闭上眼,凝神静气,努力将心中那簇星星火种引到掌心,进程很缓慢,她急得鬓角出了汗,可是怎么努力都没有用,掌心的朱砂石粉末怎么都没有燃起来,她一跺脚,眼看那滩臭泥就要溜走,金羽也没了法子,只得说:“囡囡,你将朱砂石末交给囝囝,叫他试试,看最后一击,能否将洪乏置于死地。”
正在囡囡要将掌中红色粉末交给囝囝之时,远处飞来一个红色火球,轰的一声火球降落到臭泥之上,众人看见火球将臭泥瞬间吞噬,火球中传来洪乏的恶臭,也传来他的惨叫,不久后,火球中升腾起一阵雾气,恶臭便消失了。火球中又传来了几声大笑,慢慢化为一个人形。金羽见到便笑的叫了声:“焰兵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焰魂飘上前来,笑着对金羽说:“洪乏那厮当日乃共工手下一员得力大将,不想今日竟沦为塘中臭泥,如此不堪一击实乃恶有恶报也。”
“大哥,洪乏呢?”金羽问到。
“那恶贼已经被我用赤炼鼎之火练死,赤炼之火虽不及主公的三味真火,可至刚至阳,也不失为火道上品。”焰魂笑道。
“恭喜大哥,得报当年之仇,大哥,我们屋里聊吧。”金羽说道,将路让开,顺带叫殷筠翠绿遣散了众家仆,几人走进屋中,大堂里只剩下焰魂和金羽以及一双儿女,此时囡囡还在失落,为何她不能将朱砂石燃起,呆呆的望着掌心的红色粉末,她看看一旁偷笑的囝囝,嘟起小嘴,只得服气的将红色粉末放回绣袋之中。金羽突然问到:“云仙儿怎么还在这里?”她伸手探了探云仙儿鼻息,云仙儿早已气绝,一旁的焰魂道:“这女子是怎么回事?”金羽便将事情始末诉说一遍,焰魂说:“原来洪乏多年不见,原是藏匿在尸身之内,他本是一汪清水,难不成是和尸体相处久了,便成了臭泥?”
金羽道:“此事有待追讨,对了,焰兵大哥,你此去衡山,可有重黎消息?”金羽迫不及待的问道。
只见焰魂叹了口气,道:“仙子节哀,主公已于多年前亡故,焰兵此去衡山,只找到主公旧部以及族人,族人们为主公修葺了……”焰魂本想继续说下去,可他忽然看到金羽痴愣的看着自己,便不再言语。
“你说什么?重黎死了?怎么会?”金羽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诡帝明明说我在此等候,重黎有朝一日会回来和我们一家团聚的。大哥,你是不是看错了?”
焰魂说:“仙子节哀啊,我亲自见到了主公的墓,半点也错不了啊,仙子,衡山还有主公的旧部和族人,不如仙子带着公子和娘子回衡山,叫他们二人认祖归宗我已经和主公后人商洽好,他们并不反对仙子啊!”
金羽此时已如万箭穿心,她泪眼朦胧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儿女,傻笑道:“回?怎么回?我与重黎并未成亲,我和孩子们都无名无分,他们是重黎之后不假,只可惜,只可惜,他们回不了衡山了……”说罢,金羽便晕倒了。
金羽醒来的时候,先见到的,是一旁的殷筠,翠绿在不远处端着汤药,床边是一双儿女,焰魂站在床头。囡囡带着哭腔说:“妈,爹不在了,你还有我们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说着扑到金羽怀里哭起来,殷筠和翠绿见了也撇过脸去哭泣,金羽此事尚未清醒,恍惚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进入,身影魁梧,金面红发,一脸正气,眉心间有一火神印记,正是赤帝祝融。金羽看着他泪又顺着眼角流下,只是她不再说话,脸色苍白,可是依旧努力的对着祝融笑着,他看见祝融走到自己身前,弯下腰来,在自己额前深吻了一下,她拉着祝融的手,沉沉睡去。
月下,早已没有了旁人,只剩下囝囝和囡囡,他们在葡萄架下闷坐着,突然,囡囡重重的给了囝囝一巴掌,大骂道:“都是你,若不是你一定要找什么夜游龙,也不会牵扯出这乌七八糟的事情来,妈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子。”
囝囝吃痛,瞬间站起,正要破口大骂,可是突然想起昏睡在床上的妈,顿时没了底气,只得捂着脸说:“我怎么会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宁愿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我宁愿从来都没有学过法术。”
“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告诉你,如果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恨你一辈子。”囡囡哭着跑开了。
只剩下囝囝一个人留在原地。眼泪不争气的从囝囝的眼眶留下来,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头一看,是个红发金面的男人,男人眯着眼笑着看他,囝囝问:“你是谁?”
男人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是谁。”囝囝抽泣着,不说话,红发男人又说:“你是赤帝和金翅凰的孩子,将来要撑得起南疆的一片天,你现在虽然还小,可是也是个男子汉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无论多大的事情,都不能哭,知道么?”男人温柔的擦了擦囝囝的小脸,囝囝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囝囝说:“如果妈能好起来,我宁愿不再做什么男子汉,我只要妈能好起来,我已经没有爹了,我不能再没有妈了。”男人说:“我们终将会离开你,未来的路,你要自己一个人坚强的走,爹希望你能勇敢,正直,坚强,只要你能做到这三点,今后,你无论做什么,爹都支持你,好男儿,要刚强。明白么?”囝囝诧异的看着红发男人,傻傻的说:“你是我爹?”他正要再说什么,红发男人突然消失了,平静的葡萄架下静悄悄,仿佛男人没有来过。
囡囡跑回房里,扑在床上大哭起来,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她望着昏暗的屋子,想起那日金羽在晚上和焰魂的对话,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次金羽好像要离开她了。
红发男人摸了摸囡囡的头,囡囡看了一眼红发男人,突然说:“你是祝融?”红发男人吃了一惊,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囡囡又说:“如果当日,在金凤台,你没有骗妈,而是你把妈带在身边,也许我不会像现在这样怨你。”祝融面对女儿的指责没有反击,而是心怀有愧的点了点头,说:“孩子,我对不起你们。”囡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爹的,他只是突然觉得,如果换一个场景,或许她会扑到这个男人怀里欢笑玩闹,囡囡镇定了起来,说:“爹,我真希望,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祝融见此,长叹一声,漠然离去,走前,他看了囡囡一眼,道:“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
清晨,金羽醒来,见房里空无一人,睁着眼睛想了很久,金羽看了看窗外飘着的云彩,霞光万丈,脑海中浮现她与祝融的过往,暮然闭眼,她告诉自己,是时候清醒了。
金羽披着外衣走出门去,门外有一片池塘,池塘里有几尾红鲤自由自在的游着,焰魂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金羽见焰魂来了,笑着问了声好,焰魂一声长叹,问:“仙子,主公已去,不知仙子有何打算?”
金羽呆呆的望着池塘里的红鲤,说:“当年我自贬为人,不愿再做什么天宫仙子,那时王母给了我一根金色的飞羽,那是她硬生生从我身上拔下来的,她对我说,情爱之事,无异于生揭龙鳞,活拔凤羽,痛,但得忍着,一切,都是自寻烦恼。”金羽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根金光夺目的金色飞羽,她接着说,“这便是当日从我身上拔下来的飞羽,她告诉我,如果有一日,我做腻了凡人,乏了,累了,想回到天宫了,我插上这金羽,霎间我便可飞回天宫,畅游于九天之外,我依旧还是那九重天上织霞布彩的金翅凰。”
焰魂道:“若是如此,主公已死,仙子回天,不失为一良策,只是……”
金羽惨惨苦笑了几声,指尖一用力,金色的飞羽便折断,折断了的金羽化作一阵烟尘湮灭了,焰魂惊叫了一声,叹道:“仙子,你……你这是何苦呀?”
“君已不在,朝霞不灭,可我心已死,怎又有力气飞回九重天外?”金羽无力的说着,顿了顿,又说:“大哥,金羽想托大哥一事,万望大哥应允,莫要推辞。”金羽道。
“仙子请讲,焰兵定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我想给两个孩子找两个师父。他们乃重黎之后,朱雀镇神,不能因我而埋没于这乾南之内。”
“仙子想寻谁做孩子们的师父?”
“两个孩子,我想让他们分别找两个不同的师父,只有让他们独自去历练,才能真正的成长,不负重黎所托。过几日,我身子稍好些,我想先带囡囡去趟昆仑山寻一位故人,请大哥在此帮我照看囝囝几日,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我可以在此等仙子归来,可是昆仑山此去甚远,仙子你如何去得?”焰魂深知,如果叫她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是去不得昆仑的。
“大哥放心,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