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南昭国人士,从小生活在苗寨,乡亲们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在我七岁那年寨子里来了个老人,说毒虫蛇蝎可以换银子铜钱。越是珍惜难觅的越贵,这可是个好消息,苗寨本就贫穷而苗人本就善于养蛊驱虫,顿时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都不种田砍柴了,皆是去那十万大山捉虫子去了,我家也不例外。
说来也奇怪,我从小到大就不怕那些被人视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的毒虫,反而亲近,那些毒虫也从不咬我。故此每次我家捉来的毒虫总是最多最难寻觅的那种,自然赚钱也就多了。乡亲们也都羡慕得紧,家人也都为此感到高兴,脸上也总算是多了些笑脸,总算能过得稍微有点像样了,可哪知道这只是噩梦才刚刚开始罢了。
之后周围的毒虫也都被捉没了,这个时候老者终于露出了血腥恶毒的真面目,他其实早就看出了端倪,知道我天生亲近毒虫,之前只是一直在利用我们给他抓虫子罢了,现在虫子没了自然没了利用价值。他便将我的爹娘绑了起来,再将其他的乡亲拿来喂虫子,就在我的面前,成千上万只虫子从地底下转出来啃噬着那些活人。场面如阿鼻地狱一般,血腥气如实质围绕在我身边,阴森可怖。我被吓得嚎啕大哭呕吐不止,而他却笑得开心至极。
紫嫣恍若置身当年的场景一般,说着说着身体便开始瑟瑟发抖,额头都开始渗出冷汗,韩晓峰找了件披风给她披上。
淡淡说道“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紫嫣投来感激的眼神,低下头淡淡说道“要说的。”
韩晓峰知道,这是她的心结,抑郁在心中无人诉说怕是很久了吧,也许说出来会痛快一些。
紫嫣继续说道:他做完这等伤心病狂的事情之后还笑着对我说“丫头看看,这些虫子多乖巧,我想让他干嘛就干嘛,我这本事你想学吗?”
我当时吓得早已呆傻,不止道如何回答。
而他却自言自语,笑呵呵的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学,我就把你爹娘也拿来喂我的宝贝虫子们,如何啊?”
我当时一听要拿我爹娘也喂虫子,就清醒了几分,只好点头答应。
这位老者就这样成了我的师傅,万毒门的掌门人池敬童。
我们一家子就这样被他带到了南昭十万大山里的万毒门,一开始为了让我安心学那养蛊之术,对我爹娘到也不错,时常还能见上一面。
他说我是天生寒阴之体,最适合修炼万毒门的功法。事实也确实如此,我修炼特别快,很快便超过了所有的师兄师姐,他对我也越发的宠爱。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师兄师姐们欺负我,师傅也不会让我受丁点儿委屈。本想就这样也认命了吧,这样过着虽不是多好,但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活着总还有点念想不是。
后来一天师傅告诉我要传我一门厉害功法,只要修炼成了,便可放了爹娘回去。只需我安心修炼,日后继承他的衣钵做那掌门人,这把我高兴坏了。
当我知道那功法歹毒异常时我本想拒绝,哪知他以爹娘性命要挟,我只能妥协。整天承受那万蛊蚀心之痛,慢慢的我的身体和脸开始发黑,我知道我被骗了。但我不敢反抗,只能隐忍。
后来我偶然听说我的爹娘其实来的时候已经被种了蛊,在半年之前已经蛊成人亡了,可笑我居然还信了这惨无人道之人。而我所练的功法也不过是为了给蛊虫提供养料而已,待功成之时也是蛊成我亡之时。
说到这里紫嫣已然眼眸通红泣不成声,韩晓峰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蹲下身子拿那纱巾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紫嫣接过纱巾自己擦了擦眼泪,说道“公子会不会觉得紫嫣太过啰嗦,污了你的耳朵。”
韩晓峰道“当然不会,我很愿意做姑娘的听众,你继续说吧,说出来心里好受些,我听着。”
紫嫣轻嗯一声便继续说道:我知道爹娘死后自然悲伤难过,但又怕被看出端倪,便撒谎说练功有点气机紊乱,想出去散散心。我一个人只能躲进山里,找了个山洞偷偷给爹娘修坟立碑,一个人对着坟茔抹眼泪。
也许是苍天有眼,那池敬童作孽太多惹怒了老天爷,上天给了我报仇雪恨的机会。在山洞里居然有一只血红狼蛛,晶莹剔透,足有婴孩拳头大小。剧毒无比,别说是人,就是草木粘上一点它的毒液也会瞬间腐烂。
说罢紫嫣袖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一只血红蜘蛛,吓得韩晓峰接连后退几步。自己虽很少接触毒物,但颜色越是鲜艳的动物越危险的常识还是知道的。可紫嫣却若无其事的轻轻抚摸着狼蛛,一脸的宠溺。而狼蛛也颇具灵性,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趴在了紫嫣的手掌上,看得韩晓峰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画面比美女与野兽来得更震撼人心。
紫嫣继续说道,不过还好,这家伙天生亲近我,没费多大功夫我便将他收服。回到门内我也没有表现得有什么变化,依旧勤奋练功。苦心不负,在他大寿那天他喝的酩酊大醉。我趁他不备驱使狼蛛在他脖颈上咬了一下,当时脖颈处便开始腐烂。不过他池敬童也不是废物,靠着深厚内力强压伤势,当即大发雷霆肆意虐杀门人,誓要找出凶手。
当时我也挺害怕的,但一想到他死我就莫名的开心,当晚我冒死前去照看他,趁他虚弱不备一刀刺穿了他的胸口。而我也差点被他一掌劈死,好在我运气好那么一点点,没死掉,还盗走了他的镇山秘籍万毒经录。
师兄师姐们开始追杀我,倒不是为了给那池老魔报仇,而是为了我手中的万毒经录和我手中这红寡妇,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一路逃窜来了长安,两年前躲进这书院学那丝竹之乐,唯恐被那些凶残歹毒的同门抓住,再受那万蛊蚀骨之痛。暗地里自己也尝试过无数办法,长安大小医馆也去了数家都没有办法治好我这暗疾。
紫嫣说罢舒展了月眉,长舒了口气,整个人感觉都轻松了许多。
轻声说道“作日公子说能治好我的暗疾,我是真的万分高兴,只是怕公子是同门派来的碟子,才没如实相告,还请公子见谅。”
韩晓峰说道“不怨姑娘,只是没想到紫嫣姑娘身世如此坎坷,小生感同身受。”
紫嫣红着眼说道“公子真就不愿再帮我了吗?”
天底下没人是真的傻子,亏本的买卖谁愿意做啊。心里飞速盘算着,帮她能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韩晓峰理了理青衫,如那李硕一般侧躺在席子上,说道“紫嫣姑娘,不如我们各取所需,做笔买卖如何?”
紫嫣眼前一亮,知道有希望,但也没有轻易表露出来。说道“不知韩公子要如何做这笔买卖?”
韩晓峰笑道“既然是买卖,那咱们也别藏着捏着,明码实价比较妥当。我虽是军部的人,但身份隐秘,身边缺少人手,有些事情我不便亲自动手。所以我要你做我五年仆从,保护我的安全。但是你尽可放心,不会让你做那些蝇蝇苟苟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我会在这五年内治好你的暗疾,到时候你是去是留随你乐意。”
紫嫣贝齿咬着嘴唇,自己从小性子柔弱,这些年更是厌倦了江湖仇杀尔虞我诈。心里有些犹豫,不知五年自由是换来一世安稳,还是继续的暗无天日,这都得赌上一堵。
紫嫣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韩晓峰自然欣喜。起身说道“紫嫣姑娘好好歇息,平日里我是不会打搅你的,有事我才会让你跟着。怎么样,做我的仆从是不是很自由?”
紫嫣愕然,这仆从当得还确实是自由。当即拿出一个小盒子说道“多谢公子恩德,但紫嫣既然答应过公子就一定会护卫好公子周全。这是轻灵蛊,是一种极其敏锐的蛊虫,公子需要我时可以对这蛊虫呼唤我的名字,我自会凭借蛊虫之间的联系找到你。”
韩晓峰接过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只通体黝黑,唯独两只耳朵呈绿色,像两只喇叭一样。
韩晓峰对着虫子说了两句,紫嫣身上突然发出吱吱的鸣叫,原来紫嫣身上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虫子。韩晓峰惊讶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这可比电话牛逼多了,还不怕没信号,这养蛊之术还真是神奇。
韩晓峰笑问道“这蛊虫怎么养活?”
紫嫣一个瓷瓶笑道“公子只需三日喂食一次,每次这样一颗丹药即可。”
韩晓峰拔开瓶塞闻了闻,奇香无比,看来是些名贵的草药制成。
韩晓峰下午还有课,便起身告辞。只留下还梨花带雨的紫嫣蹲坐在草席上,望着院里的月季发呆。嘴里呢喃道“谁说那雨无常夜,花不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