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是之前的任务中,他直接开枪击毙了两名嫌疑人,需要通过心理评估后,才能再次正常参加工作。
“怎么样?开枪击毙两名疑犯后有没有不良反应?”高?一脸公事的拿着笔做问询。
“没有,一切正常。”曲森现在只想睡觉,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句。
“真没有?”
“真没有!”
“我怎么看你精神非常萎靡呢?”高?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大姐,你在山里上窜下跳的跑那么久,现在估计都累瘫了,我这算不错了好不好。”曲森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又示意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这都快九点了,你放我回去睡觉行不行?真心好困,咱明天再问吧!”
“坚持一下,一会儿就完事儿。”高?接受了曲森的解释,安抚了一句后,歪着脑袋好奇的问:“别的警员又是枪战又是击毙罪犯的,都会进入亢奋状态而失眠,你什么情况啊,不亢奋也就罢了,居然会困的睁不开眼。”
“我说,别拿我跟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警察比好不好,哥经历过多少大场面,今儿这事儿算什么啊!”曲森用不满的语气,得瑟的说。
“不可能!”高?摇头,很肯定的说:“我看过你的档案,真正开枪击毙罪犯,也就今年夏天演习时的那一次,当时你反应还比较强烈,这次不可能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曲森无语的盯着高?看了半天,缓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状态不好是因为愧疚,跟用枪打死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真的一点儿不良反应都没有?”高?疑惑的问。
“唉~”曲森长长的叹了口气,打着商量的问:“要不这样,你告诉我应该有什么不良反应,我配合你行不?”
“别闹!”高?气的一拍桌子,不过下一秒就重新调整好了心态,认真的问:“你仔细回忆回忆,开枪过后,你看到被击毙的疑犯,真的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曲森只想快点结束问询好回去睡觉,坐在那仔细的想了想:“别说,我打死阮春堂之后,看到他尸体在那一抽一抽的,忽然觉得特别恶心,差点吐了。这个算不算?”
“后来呢?吐了吗?现在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心里和身体上还有没有类似的反应?”高?马上来了精神。
曲森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摇了摇头说:“当时没吐,现在再回想起来就没什么感觉了。”
“当时没吐?”
“啊!”曲森点头:“我正准备找个地方吐呢,指挥中心通过无人机告诉我,发现了吴恩泰的踪迹。这一打岔,就忘了恶心那茬了。”
“你…以前见过死人吗?”高?试探着问了一句,然后又解释:“我是说,你当兵以前,除了家里有亲属过世以外。”
“那见得太多了。”曲森忽然意识到高?提的问题,很可能是自己摆脱问询的一个非常好的理由,不等她继续发问就开始解释:
“我妈是药剂师,在去市医院以前在我们区里的医院工作。医院很小就一栋四层楼,药房窗口对面一拐弯儿就是抢救室。
我那时候小,不愿意跟我爸,我妈值班就跟着去医院睡。晚上动不动就见到有没抢救过来的病人,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
那时候我妈值二十次班,就得有那么一个晚上,我是在一帮家属的哭声中睡着的。”
高?睁大了眼睛看着曲森,下意识的问:“你就看着死人被推走,没害怕?”
“啊~”曲森理所当然的点头,满脸追忆的说:“那时候小也不知道害怕,就是好奇。有时候抢救室在抢救病人,我就趴着门缝看。
看着大夫往人嘴里插管子,看着给人做心外按压,然后有的人被救回来了,有的被蒙着白布推出来,那时候还问我妈他们被送到哪去呢。”
“你妈怎么说?”高?好奇的问。
“我妈说没被救过来的那些,就是他们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回去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才能开始下辈子。
我问我妈他们到哪休息,我妈说她也不知道,活人没人去过那里。
等我长大一些,知道那些人其实是被送到了太平间。还和医院X光室大夫的儿子,偷偷摸进去看过。”
“啊?”高?已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啊什么,处了一面墙的铁皮柜子,屁都没看到。然后跟我一起进去的那个傻子就吓得嗷嗷叫,我们就被打更的大爷一手拎一个给拽出来了。
对太平间唯一的印象,就是里面贼冷。”
曲森脑子里回忆着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高?无语的点了点头,半天才说了一句:“好吧,我大概明白了。”
“那我能回去睡觉了吗?”曲森马上发问。
“睡觉可以,不过不能回去。”高?回了一句。
“你不是让我在里屋躺椅上睡一晚上吧?”曲森用手指了指套间。
套间里的躺椅舒服是舒服,不过睡一两个小时还行,当床睡还是小了点儿。
“楼上有休息间。”高?伸手指了指天花板。
“还休息间呢,你直接说病房不就得了。”曲森正好不想动,一听有地儿睡觉也不拒绝,不过还是吐槽了一句:“你们这儿直接改成心理疾病康复中心算了。”
“性质其实差不多,不过我们这儿研究的范围比普通心理康复医院要广一些。”高?似乎完全没听出曲森嘴里的嘲讽。
“呵,是啊,你们这个中心不但治病,还把谈判专家的活儿也一并干了。”曲森站起身,顺手从衣挂上拿起外套。
“我们是在研究谈判专家这个课题,不是想兼职。”高?一本正经的解释。
“好吧~”曲森拎着外套开门,一脚迈到门外,又回过头问:“你们就这么让我一个人睡,也没个看护的?”
“你需要陪护吗?”高?虽然好像是在开玩笑,不过态度看起来依然是认真的。
“不需要,就是好奇问一问。”
“放心吧楼上有值班的,有事你可以通过呼叫器喊人。”高?拎起自己的外套,又拿起拎包,随手推了曲森一下,让他赶紧出门。
楼上跟下面几层的装修风格有明显的区别,走廊里照明灯光明亮且柔和,墙壁是淡绿色的基调,窗户好像也比楼下几层要大上不少。
当然,如果没有窗外看起来格外粗的护栏,那就更好了。
正对着楼梯口的位置是一个问询台,高?走过去,轻轻按了一下问询台上的按铃,很快问询台后面的小门打开,一个年纪不大,戴眼镜的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高老师有事啊?”姑娘仿佛怕惊扰了别人,说话声音跟蚊子叫似得。
“哦,没事儿。”高?说话时用手指了一下曲森:“这是我一个朋友,过来做诊询,今天太晚了回去不方便,让他在这休息一晚。”
“啊,好的,麻烦您登记一下。”姑娘快速的从问询台抽屉里拿出一个登记本,递给高?。
高?在本子上登记的时候,曲森凑到她身边,做贼似得小声问:“你们这儿送人上来,是不是都是这套切口?”
“什么切口?”高?莫名其妙的问。
“这是我一个朋友,今天太晚了回去不方便,让他在这休息一晚。”曲森学着高?之前的语气,用手示意站在问询台后面的姑娘,把姑娘逗得捂着嘴直笑。
“啧!哪那么多废话,再说我收你住宿费!”高?瞪了曲森一眼。
“那请问,你们这儿标间一晚上多钱,管早饭不?”曲森乐呵呵的问。
“住一晚一万!”高?登记完放下笔,没好气的说。
“住不起,我还是回去吧。”曲森一转身作势就要下楼。
“你只管走。”高?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的同时,从包里掏出了手机。
“你……要打给谁?”
“我们主任,或者…周莉?”
“你赢了。”曲森痛快的认输,主动迈步朝走廊里走去,当稍还问了一句:“我住哪屋?”
……
心理疾病干预中心准备的房间不错,比一般快捷酒店的单人房要强的多。高?把曲森送到门口,嘱咐了一句:“安静一些,楼层里还住着其它病人呢”
一句话说完,转身关门就离开了。
曲森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先四下看了一圈,刚想去洗个澡就,发现空调出风口上方,悬着一个类似于防火警报样式的,黑色半透明感应器,旁边还有一个喇叭口。
“嘿~还有监视器!”研究了一会,曲森终于看明白了,半透明罩子后面是个遥控摄像头。
毕竟是有心理问题的病人居住的房间,有个监视器倒也很正常。曲森没再理监视器,把外套扔到床上,进了洗手间准备洗个澡。
在洗手间里寻么了半天,连镜子后面都确认了一下后,曲森终于放心的开始脱衣服。房间里有监控看着还可以理解,如果上厕所和洗澡都被人盯着,那就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了。
把身上的T恤脱掉以后,曲森靠着手盆刚想脱鞋,忽然发现自己脚上居然还穿着阮春堂的旅游鞋,而他的皮鞋还仍在阮春堂被击毙的地方。
一拍脑袋,曲森赶紧掏出手机打给高胜,电话响了半天都没人接。于是又打给贾成良,这回更干脆,贾成良那面关机了。
又想打给朱野,刚翻出朱野的手机号,曲森停下了动作。把T恤重新套上,决定亲自去一趟刑警大队算了。
那双皮鞋是周莉买的,可不敢给搞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