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经?”这是梁玉莲第一次听到《金刚经》这本经书,心里充满了好奇地望看李氏。
李氏见梁玉莲欲罢不能,一副孜孜以求的样子望着她,只好把她所知道、所理解的意思尽可能地向梁玉莲述说了一遍: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两句经,是《金刚经》中最重要的一句经文之一。《金刚经》是实相般若,可以开人的大智慧。全部金刚经,都是破相显体。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两句,是体、用并显。即:用不离体,体不离用。
“应无所住”既不着有,“而生其心”亦不落无,方是金刚本旨。所以能儿闻此二句,立时悟道。
应无所住,就是一切不住。若能一切不住,即是实相境界。既悟实相无相,一无所得,还有什么我执、烦恼、生死、无明可住?
依般若智而生其心,即是起用。就是生悲愿无尽之菩萨心、菩提心、慈悲心、平等心、利他无我心。如是心,等等,皆是无所住而生之心。便是真心、清净心,亦即是佛心。
“伯母,经您这么一说,我好像听明白了。阿能哥见分月饼给老乞丐,见老乞丐被打又拼命护他,这‘便是真心、清净心,亦即是佛心’,我这样理解,对吗?”梁玉莲忍不住又插了一句。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李氏答完后,伸出大拇指,夸道:“阿莲,你很有慧根悟性呀!”
梁玉莲被李氏一夸,脸都红了,害羞地低下头,谦虚地说:“那有呀,伯母过奖了。”
“阿莲,别不好意思,伯母是实话实说。”李氏对梁玉莲夸赞了一句后,又转上《金刚经》的话题:而众生所生之心,乃贪心、执心、贡高心、差别心,乃至八万四千烦恼心。如是心等,皆是有所住而生之心,便是妄心、业识心,亦即是众生心。
因众生处处着相,相多故心亦多,心多即不能清净,心不清净,即不能悟得实相真心。故欲悟实相真心,即要放下一切,则一切不住,真心自见,即是道心。
道从心生,心由道见。讲到究竟,这一个道字,也不可说。所谓言语道断,心行路绝。此理微妙,初学人不易领悟。佛要人领悟实相无相,离念即是真心,故说“应无所住”。佛又要人领悟起用之妙,故又方便说“而生其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二句,看来似觉矛盾,其实就是如是。
李氏说到这里,看着听得聚精会神、真真有味的梁玉莲,“伯母这样说,你听懂了吗?”
“嗯,明白了很多。”梁玉莲点点头。
李氏见梁玉莲已听得明了,接着又更进一步:阿莲,你既知应无所住,即是实相菩提,亦即法身佛之境界,却不要去觅此实相,觅此法身佛,觅即不是。何以故?
实相无相,不可觅故。放下便是,动念皆非。一起觅心,便成妄想。当知此实相境界,非诸佛独有,我等亦本自具足。所以者何?佛与众生,本来无二故。只要大家此刻瞑目寂照,一念不生,则如如不动,万物同体,即是实相之无住真心。如一念微动,即是有所住。有所住,即非实相。所以,“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众生修持不能相应者,因有所住,故有所求;有住有求,便是自加捆缚,岂能自见本性?
要明白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之道理认清,要明白这两句经的体用,必先立其体,然后才能起其用。将一切有求有住之心放下便立。因一切放下,妄心自息。妄心息,则无住真心,自然现前。但是大家明知放下是好,而总不能放下者,何故?盖吾人业识太深,放下不易。因为放下不易,故又要从降伏其心下手。殊不知,一切无住,便是降伏。若另求降伏,便是头上安头。果能一切无住,即得实相本体。依实相本体,而住无所住,生无所生,即是依体起用。
佛与众生之分,只在觉与不觉,慈悲与不慈悲。觉则即相离相,一切不住,故名曰佛;不觉则见境生心,一切皆住,故名众生。慈悲则平等为怀,万物一体,即名曰佛;不慈悲则贪嗔痴慢,烦恼丛生,即名众生。然觉与不觉,乃体上之分;慈悲与不慈悲,乃用上之别。体用不二,皆是一心。若能转恶心为善心,即是佛心。故六祖云:“一念平直,众生是佛”。
最后,李氏归纳说:佛有三身,当知吾人亦有三身,所谓法身、报身、化身。其不住时,空寂灵知之真心,遍满虚空,即是法身。生其心时,善心生得善报,恶心生得恶报,此时之心,即是报身。一念思量,种种变化,思邪化地狱,思善化天堂,此时之心,即是化身。众生明白此理,就要时时在无住生心上用功。心如虚空,而不存虚空之量;度尽一切,而不着一切之相。所谓随缘不变,不变随缘,不变即是无所住,随缘即是生其心。
“你能把你的理解说说吗?”李氏讲述完后,像老师那样,对梁玉莲提问起来。
“好的。讲得不对之处,还望请伯母指正。”梁玉莲清了清嗓子后,把自己对“心性”、“无相”的理解说了一遍,然后,还极有创造性地将《金刚经》里对“心性”和“无相”的论点作了一个恰当的比喻:
人作为自己的心性,本来就是“无相”的般若智慧,这种心性如同太阳和月亮,永远是清静明亮的,而愚昧和邪恶就好比浮云覆盖了太阳和月亮。当云雾消散,即:消除了自己身上的愚昧和邪见,般若的智慧心性就显露出来了。而伯母刚才提到打阿能哥和老乞丐的胖子崔正奎和麻子霍天强,那两个人这么可恶丑陋,他们的可恶丑陋就是被浮云覆盖了“心性”,即:浮云覆盖了太阳和月亮。当他们一旦感到他们这种行为是可耻的,就会弃耻扬善,即消除了身上的愚昧和邪见,般若的智慧心性就显露出来了。梁玉莲把自己对“心性”和“无相”的见解和盘托出后,眨了眨眼,望着李氏,等待着她的指正。
这次,可轮到李氏歉意地望着梁玉莲,不好意思地说:“阿莲,很对不起,我也不是很懂,只知道是出自《金刚经》中的经文。我虽然用了这么多的名词,也没解释出这种直见本性的境界来,因为透过名词来解释这件事,那是很困难的。别说我没有开悟,就是悟入这种境界的人,也难以用名相来解释这件事情。因为透过名相,只能悟到相似的观念,决不是真实究竟的义理。所以,此种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谈。可是书中涉及到这个情节,我不说几句,心里不舒服,总觉得没法接续下文。只好说了这么一大堆的名词,就好像一个瞎子在向世人描述世界是多么的桃红柳绿,空惹人发笑而已……”
梁玉莲未待李氏把话说完,十分醒目地把话题一转,“伯母,请您继续说说阿能站在窗前倾听《金刚经》吧。”
“好,那我再继说了。”李氏向着梁玉莲,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再说能儿他站在窗前闻经悟道,入于无住之妙境。突然,室内诵经之声骤停,接着传出一声苍老的问话:“窗外何人?是在听老夫诵经吗?”
能儿一惊,这才从禅境中回到现实中来,注目一看,心中一阵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