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再讲一个,老夫洗耳恭听。”张柬之点评完后,有点意犹未尽。
那个渔家姑娘是个正直、爽快之人,见张柬之要求再讲一个故事,便对张柬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猜测眼前这个男人可能是个书生,在内心里笑了笑,然后向着张柬之:“再讲一个先生磨谷的故事你听。”
张柬之拍手连说:“好!”
于是,那个渔家姑娘讲起先生磨谷的故事来——
从前有个塾师,姓谢,在学堂里招收了三四十个稚童执教。在这一带山村里为农家子弟执教,在当地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先生在一年之中,不论那天,各家长必须请先生吃一次小宴。当然,逢年过节,如果家长有心,请先生到家吃饭是例外的事。
这不成文的规定,无非是山村文化贫乏,村民体贴先生辛苦,以此来表达村民的一点谢意罢了。日久天长就成为一条规定。
这一年,大多数学生都已经请了客,只剩下一个最穷的学生,名叫阿福。到了将近期末放假的时候,先生还未接到阿福家长请客的通知。于是在学堂上故意找岔子处罚阿福,并常用戒尺打得阿福叫苦连天。
阿福被打怕了,不敢返学,告诉父母,说先生经常处罚他。
阿福他母亲心想:是否我们未请他吃饭,先生责怪,拿儿子出气不成?于是,夫妻俩人商量:穷还穷,这一餐无论如何是少不了的。
第二日,阿福的母亲叫阿福告诉先生,约定明日下午请先生到家里吃饭。
当天,先生就一改常态,对阿福的学习关怀备至,也没有打他。
阿福回家告诉父母,说先生今天没有打他,他父母心中明白了,就着手准备明天的酒菜。
到了这一天,先生在放学后,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和阿福一齐到家。阿福的父母热情接待他。
阿福妈心想:阿福喜欢吃鸡肾,等会和先生共桌,阿福不知高低,专拣鸡肾吃,那未免太过失礼,不如事先拣起来给阿福,以免先生笑我们没有家教。
于是,阿福妈就把鸡肾挑出来切好,另外用碗装起,在上面盛上饭。谁知开饭时错把这碗有鸡肾的饭端给先生。
十分凑巧,这位谢先生也是个喜欢吃鸡肾的人,吃饭时扒到碗底,发现碗底全是鸡肾,正中下怀。
他边吃边暗想:这嫂子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鸡肾,莫非她对我有点那个意思?
他—边吃饭,一边想入非非,一边用眼瞟向阿福妈。只见她三十岁左右,虽是村妇,但生得却有几分姿色,心中暗暗欢喜。而阿福妈为了阿福以后少受点罪,频频向先生挟菜劝酒,
谢先生见她如此殷勤,更觉得她对自己有情意,于是更加得意,竟有点飘飘然,只碍着她丈夫在跟前。这一餐饭先生胃口大开,犹如吃山珍海鲜一样,比任何一个学生请客都吃得香。
谢先生自从吃了这一餐饭后,心中念念不忘,经常独自回味。可怜他一厢情愿,竟患起了单相思来。
第二天,阿福一返学堂,他就即刻问阿福:“你妈有什么吩咐没有?”
阿福那里知道他的心在想什么,就答道:“没有。”
第三天,谢先生又问阿福,阿福又说没有。
一连几天,谢先生都这样问阿福,阿福仍然回答没有。而且这几天,先生待阿福特别好。
阿福心中觉得奇怪,回家就将先生这几天的问话告诉妈妈。他妈妈也觉得奇怪,却又想不出个头绪来,和丈夫商量,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般男人,对别的男子关心起自己妻子,是特别敏感的。阿福父亲想:莫非这先生起了邪念?但想到自己的妻子寸步不离家门,而且她生性娴淑贤慧,不是那种招蜂惹蝶的人。只是在请客那天,才同先生见了一面,自己又在场。就这样两口子搜索枯肠,也想不出缘由来。
后来,阿福妈想起请客那天,错把装有鸡肾的饭端给先生,而阿福因没有吃到鸡肾,自个儿生了一天气。她再想,莫非先生因此缘由想入非非,起了邪念。
她回忆起先生那天的情形,一对眼对自己溜来溜去。因他是先生,想必是一个知书识礼的,自己才没有戒意。她把这想法告诉了丈夫。
丈夫听后,就说:“若果先生立下这坏鬼胎,就是枉读圣贤书了。”于是两口子商量了一夜,想出一计来。首先是试探先生是否真有此心,如果真是如此就决定不留情面地戏弄他一番。
第二日清早,阿福妈叫阿福告诉先生,要先生明日上午到家中来。阿福照妈的吩咐告诉了先生。
先生听了,喜上眉梢。当晚放学时,宣布明日放假。阿福回家告诉父母,老师如此如此。夫妻俩相视一笑,忙把一切准备好,明天好好“招待”先生。
第二天早上,谢先生着意打扮了一番,来到阿福家中。阿福妈故作热情地款待他,谢先生刚想说几句“思慕巳久”之类的调情话,却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谢先生心中有鬼,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阿福妈慌忙把一套女人衣服给谢先生迅速换上,并把一条头巾给谢先生扎好,口中嘀咕:“他爸不是说今天早上去趁圩买猪仔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一边把先生推进磨房中叫先生推磨磨谷,并叫他切记不可声张。
阿福妈开了门,对丈夫使了个眼色后,就故意大声问:“你不是去趁圩买猪仔吗?怎么这样快就回来。”
他丈夫也提高声调说:“别提啦!今早忘了带钱,走到半路就回来了,跑了半天路,渴死啦!”说完就走进屋中,听到磨谷的声音,就问道:“谁在磨谷。”
谢先生听到阿福爹回家来,早已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边推磨,一边留心外面的动静。这时听到阿福爹问谁在推磨,一颗心几乎跳到口上来。心中喑暗叫苦:“我命仔冻过水了。”
阿福妈马上答:“哦,你刚出门,你妹妹就来探望你,她现在正在磨房中磨谷呢。”
谢先生这时才把一颗心放下来,心中暗想:“这女人还算有良心,够机灵,帮我掩盖住,不然的话,一旦被他丈夫发现,我这世人就没法过了。”
他这时无法可想,只低下头,一味推磨,不敢让那个石磨停下来,以掩盖自己的行藏。没法子,如今是羔羊入虎口,任人宰割就是了。他一心希望阿福爹赶快出门去,自己好脱身。把来时那风流万种、镜花水月的想头都抛得到一干二净。
这时,又听到茶杯乒乓响,阿福爹说:“今天早上怎没烧茶,快烧茶吧,渴死我了。”
阿福妈急忙到厨房烧茶,等了一会儿,茶烧好了。阿福爹又坐在厅中,慢条斯理喝起茶来。
阿福爹坐着不走,好似一条蚂蟥粘在那里一样。这回只苦了谢先生,他自出娘胎也没有做过这么粗重的活儿,只累得他腰酸腿痛,气喘如牛,但又不敢停手,更不敢出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听到阿福爹说要到田间去,好不容易才盼到他出门去了,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停下手来,这时,一担稻谷已磨完了。
谢先生忙把头巾摘掉,脱下女装,走出磨房。阿福妈见谢先生大汗淋漓,全身湿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心中好笑,忙把一碗滚烫的茶端过去给他。
谢先生这时越早脱身越好,那里还有心情喝茶,更怕她丈夫又突然返回。慌忙跑回学堂。可笑他来时一股兴头,走时冷汗满头。
隔了一段时同,阿福又告诉先生,他妈又叫他去家中,先生没好气地对阿福说:“你家那担谷米吃完了吗?”阿福不知底细,把先生的话告诉爹妈。他爹妈听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阿福年纪少,不懂事。见爹妈好笑,自己也跟着哈哈地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