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沙很喜欢的趴在风尘的腿上,由风尘的手扶着。当风尘静下之后,那种宁静的气息让她分外舒服,一双黑豆一般的眼睛不时的抬头看风尘一眼,透着一些满意和欢喜……
静功竟至于斯——以婴儿之境界,把握住少阳初生之机,大概,这才是“把握阴阳”的真正含义吧?风尘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却是让含沙对于“提携日月,把握阴阳”这八个字,有了全新的认识,以及诠释:
“提携日月”乃是以天象而寓,乃是日、月交易、变化之机,提携便是拿着、捉住、提着,和把握的意思是一致的!
“把握阴阳”是一种较为直观的描述,初为少,少则生、则壮,至于极则衰,谓之老。阴有少阴、老阴;阳有少阳、老阳……把握阴阳,就是要把握老阴——少阳——老阳——少阴——老阴这一循环之中,变化的根本!非要守其时,乃是要夺其机。每一天都按照天时变化,守时守序,那是遵循阴阳——只有可以控制、可以把握,才是“把握日月”——不拘于时间,不拘于地点,所谓“顺成人,逆成仙”,便是如此。
这一个“逆”不是要强拧着来,和老天爷对着干,而是一种掌握、一种控制,一种不需要天时辅助,就可以达到的境地,使天时不能制!
含沙心道:“我可找的好道侣。这一份才情,却要慕煞旁人……”
风尘以婴儿境,持少阳心,在大巴车进了市区离得下榻的一家极富有江南水乡的,古香古色的,白墙黑瓦的园林、屋舍的假日酒店不远时,便再把持不住,似是入静达了时限一般,杂念纷纷,如潮一般,汹涌而来。风尘轻抚含沙脊背,使得含沙的皮毛都是一张一缩,如水波一般,荡漾了一下,光滑、柔顺的皮毛泛起了一层细光……
淡的、朦胧的,如铜镜反射出来的那种光。
且轻、且长的徐出了一口浊气,车便经由大门进入了酒店。园林风格的建筑,二层的黑白小楼在林荫、假山、蜿蜒细流、亭台、长廊的映衬下,和谐而自然。一群人下了车,直说风尘这家酒店选的好:
即便是不出去逛,单单的是在这家酒店里玩儿,也是值了……几个孩子也来了精神,妈妈便干脆带着孩子游起了园子,剩下的人则去办理入住,领取房卡……
一行之人,分散了大大小小,一共是六个院落。院内亦有假山、凉亭等建筑,十步一景,墙有或是扇形、或是圆形的窗,以偷旁院、外景,构成一种独特的远近、内外相互联系、相互渗透的视觉体验。一群人也不急着进自己的房间,就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体会了一下这种“江南大户人家”的生活——或许,在古时候,那些人丁兴旺的大家族的生活,便是这么一个样子的吧?就和红楼梦里写的一样,一大家子,在一个大院子里隔出了属于自己的偏院,甚至隔着一条街,也是同宗亲戚……
“过去的大宗人家,真正的地主豪强们,住的就是这种地方吧?”一人顺着假山的石阶而上,上了上面的小亭。
八角的小亭很小,直径不过一米五左右,也就能容上两三人,再一多便显得拥挤了。小亭内的视线宽广,掠过院墙,可以看到外面的影影绰绰,山水亭台在柳树的遮掩下,犹如一位害羞的小娘子一般,羞答答的挡住了自己的半个脸,将一种“欲拒还迎”体现的淋漓尽致!
山脚下一个人蹲在那里,伸手在清凉的水中划,凉丝丝的水稍微带了一些冰,自手指间流淌过去,有一种粗粗的力感……
说道:“你羡慕啊?反正我感觉挺恐怖的……你想啊。要是这么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每年一回家,这个亲戚那个亲戚,七大姑八大姨的……”
想象一下被七大姑、八大姨包围,好容易杀开了一波,另一波就又围上来了,各种“有没有对象”“人家谁谁孩子都打酱油了”“一个月多少收入”之类的……换算一下,三个女人等于一百只鸭子,那么……这妥妥的是恐怖片啊!大家顺着他的话一想,这尼玛妥妥的就是恐怖片啊……
“幸好,我们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不用受到这种恐怖片的摧残……”张天野拍拍胸,一脸的心有余悸。
“你滚丫的,不是单身狗装什么装,要不是早上听风主管说,我们都不知道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叛变了……”这一声控诉,称得上是痛心疾首,然后又喊上面的那位:“来一首诗,登高不赋诗,对得起李白杜甫白居易吗?”
上面的那位: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这才早上,抄也要抄的认真一点好不?你这个太尴尬了……”一群人就差给上面的“诗人”扔白菜叶、臭鸡蛋了。八角亭上,那位同事一脸无辜:“拜托,我又不是文学系的?你们让我作诗,这个简直太凶残了……”
“切……咱们虽然不是文学系的,可也是研究理论物理的。这一行你没有个想象力、创造力能行?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哲学家不一定是理论物理学家,但理论物理学家一定会是一位哲学家;艺术家不一定是理论物理学家,但理论物理学家百分百的都有艺术天分,努努力就能成为大师……他们在创作、创造的领域,在哲学的思考上,在艺术的领域上,都有着非凡的天分……这一个天分,就是我们研究理论物理的火种!”张天野反驳——虽然这句话并不是什么“名人”说的,但却足够的有道理:
爱因斯坦的小提琴拉的就很不错……绝大多数著名的,为理论物理学做出了杰出贡献的科学家,几乎都有自己在艺术上的一技之长,或者音乐、或者绘画,技艺之精湛堪比大师一级的人物!
所以:研究理论物理的人都是很牛逼的!
他们至少身兼了一个哲学家、大半个艺术家和大半个数学家,以艺术家一般的创造力进行哲学一般的思考,以数学语言和方式(如果没有恰当的数学语言,身子会创造一种,比如说牛顿和微积分)来描述自己的思考,构建完整、自洽的模型——就问问可不可怕?
风车问张天野:“一会儿去哪儿?”
张天野问:“苏州这儿哪儿有特色吃的?咱们去吃点儿东西,然后再说去哪儿的问题。”
风尘道:“那,就去玄妙观那里吧。”
风尘倒是对玄妙观有些兴趣,心中寻思着:“玄妙观,也不知里面是否有真修。”想着便朝屋内走,沿着木质的楼梯上了二楼,进入到属于他的一个单间。房间布置的古香古色,墙壁雪白,木窗、木床都是红色的,白色的磨砂玻璃装饰的细小窗棱像是糊了一层麻纸。将背包放入了低矮的衣柜,衣柜上面是一面圆镜,是用作梳妆的。风尘放好东西,便又出门,张天野也随后出来……
张天野说道:“里面倒是像模像样的,床、枕头、被褥都是古香古色的。我还看了一下卫生间,啧啧……马桶像是木头墩子一样,洗澡还有那种木桶,正好可以坐进去。风尘你是怎么找着这地儿的?”
“就是来苏州嘛,怎么也要找一个特色的不是?一眼就相中这里了。不说这房间,就是这园林,也值了吧?”
“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