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望着附近以及远方,那熟悉的景物,记忆中泛起一幕幕过往。
“嗤……。”
他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竟嘲笑了自己。
回唐家,必然路过唐家小院。唐霜在院子里扫雪,事实上是他的姐夫们在干活,他和白朗、指挥梅子画、苏眉、车醉佳他们堆雪人。
看见这一幕,唐辰心里似乎颤动了一下。
“不去打个招呼?”林井然低声问道。
唐辰不置可否,三名少年沿着马路另一侧,匆匆走过。
回到唐家和林家小院。顿时刺鼻的甲醛味道,以及鞭炮的硝烟,呛得三名少年措手不及,咳嗽了几声。
“唐叔叔和唐婶真不容易。唐辰看来你跳级是正确的。市里的空气都甜丝丝的。”
林井然这话,具有莫大的诱惑。唐辰眼神为之潋滟了瞬间。
“我会努力的!”唐辰握紧的双拳,扬起狠狠晃动了两下。
林井鲜不无嫉妒,笑道:“你唐辰都要考进市里了,还真打击人呢。咱家老爷子,不干好事。虐死我啦。”
唐辰跳级进入中学初三,正是林西风出面搞定的。
林井然闻言,不无鼓励,乘势说:“那你还不努力备考,碾压唐辰?”
“难度颇大呀!这孩子是个妖孽!”林井鲜貌似失落的耸耸肩。
唐辰一笑置之,外屋三人分开,唐辰回到了东屋。
东屋。
唐辰的母亲金婵,忙忙乎乎的切着香肠,唐辰猛然心脏颤动。仿佛很久没有这么注视母亲了。金婵变化太大了,一张原本白皙细腻,犹如瓷器泛着光泽,仿佛叩之有声……。
可现在…,晦暗、枯槁、暗斑丛生。尤其那发梢,记忆中一头黑瀑似的头发,居然夹杂银发,熠熠生辉。
二十五岁的母亲呐!咋么如此憔悴,不修边幅多久了?
唐媛抓着一截儿香肠,吃的脏兮兮的。唐辰望之一眼,大倒胃口。
“晚饭我不想吃了!”
唐辰脑子有些乱,丢下一句,就要仰在他的专属小床上。
“去去去,去劈点木绊子。一会要烀猪头!”
金婵呼喝着唐辰,却是不曾看向他一眼。唐大海倒是护着儿子,摆摆手:“别指使唐辰啦,我去,我去劈绊子。孩子难得有假期。他才十岁呀,干的可是十八岁的活儿呢。”
“嘁~!学习多轻省的活计呀,不流汗,不出力,手也不会磨出茧子。矫情~!”
金婵不无鄙夷,揶揄唐辰一句,手中菜刀“咚咚咚”一大截儿香肠,化作薄厚不一的棋子样子。
唐辰心里霎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个家,让他从未有过的陌生!
无论是金婵的不修边幅,抑或,金婵菜肴的粗糙,以及,对唐媛的放纵……。
这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不适之感。唐辰自己也为之蹊跷!
为什么我会紧锁双眉,额头为之隆起而生疼!
为什么我缩手缩脚,呼吸都不敢畅快淋漓!
为什么我总想逃避,甚至视线都拒绝浪费,不忍目睹!
为什么我总有拔脚就逃的冲动……?
……
“洗手吃饭啦!”
伴随着金婵一声尖利呼唤,“哗啦~!”一把不计其数的筷子,扔在饭桌上。
“快快,拨开一块地方,火锅来啦!”唐大海端着火锅,热气氤氲,浪花翻滚。白汽如雾缭绕。
金婵哗啦啦,将早晨,以及昨天的剩菜盘子,摆在桌子一角,桌子中间赫然出现一方净土,刚好容下火锅。
唐大海说:“剩菜端下去吧,没人吃啦。收拾干净儿滴!”
金婵端走了两个剩菜盘子,斜睨了一眼唐辰,“唐辰,起来呀,先收拾桌子,赶紧洗手,吃饭!”
唐辰一阵阵头大。咋么这么强烈的不适感呢?
这个家一点也不温馨,硬梆梆的而又冰冷无比,浑生生一块巨冰似的。
心气不顺,还怎么吃饭?
唐辰说:“我不吃了,你们自己吃吧。我躺一会儿。出去玩的累了。”
事实上,唐辰感觉自己身上一阵阵颤栗,完全是脱力的征兆。但是他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虚弱如斯。
本来他是非常期待大口吃掉桌上一切食物的。但,此刻他全然没有了那份心情。
无论卫生条件,还是吃饭的氛围,他真的难以下咽。甚至难以启齿。
金婵和唐大海,果断暴怒了:“出去!滚出去!别碍眼!”
竟然,唐媛也学着大人的模样,趾高气扬的一伸指头:“滚出去,去外面站着,不许进屋。”
唐辰心头极其压抑。记忆中这不稀奇。但为什么今天他感觉到了屈辱,感觉到了难受,百感交集,这么心酸呢?
人心情不好,热血便会上涌。无法理智的面对一切。
唐辰没有垂涎笑脸,主动认错。反而艰难的爬起来,拉起棉袍子,裹在身上,冲出了东屋。
大年初二,虽说是春节,依然料峭春寒,天寒地冻,并有北风呜咽。
寒风一吹,唐辰才意识到没带帽子。打算回屋去取来。
刚一开门,唐大海,金婵,唐媛齐齐扬起筷子,亲切的吼了一嗓子:“滚!”
唐辰一咬牙,唇齿冰凉,退出了外屋。院子里唐家修了一个仓房,里面是各种化料池子。腥臭刺鼻。
唐辰在院子里呆不住,只好走出了院子。
看那灰白的天空,露出一角蔚蓝。洁净而又淡然美好。唐辰百感交集,心目中的自己,恰好就是那无暇的一角苍穹。可是那肮脏而又凌乱的云朵,竟团团包围。看在眼力是那么的压抑!
古老的书中,记载着大凡人族都是顶着星辰下凡走一遭的。前世是星辰,今生来人世间走一遭。那些有名有姓的古代大人物,只要坚持不懈走下去,终会封候拜将,权倾天下。万古流芳。
……可我,特么的是一角蓝天!那么蓝的天,却没有任何手段驱散那恼人的乱云!
唐辰自艾自怜,胡乱思想。伸出手,无力的呼唤:“风来!来那一阵大风,驱散乱云,吹干净这院子里,令人头疼的怪味吧!”
“怎么?又被撵出来了?这大过年的。走,林大大帮你说说你爸去。”
林西风突兀的出现了,拉着唐辰进了东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