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炎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为何有些走神,这些天别人说,自己也说不会离开驿路,没想到还是离开了。
“我叫刀尺,今年二十岁,原籍和现在住址就不说了,另外我再强调一句,问修行者年纪很不礼貌,还有,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五雷门是想说服你入他们的门修他们的道好渡你飞升,没想着用强,当然,这是他们自己说的,我觉得他们即使哪天丧心病狂了也不敢对你用强,至于我们仙都门,是想和你结个善缘,你要是看上谁送给你做端茶倒水的使唤丫鬟,收了的话还能做护卫,何乐而不为呢?”,
郑炎笑了笑示意她继续,最好详细点,因为大爷爷的关系,这两年一些江湖门派送什么的都有,甚至还会制造一些邂逅偶遇,郑炎早见怪不怪了。
“我确实出自仙都门,五部中的霓部,霓部司职裁缝炼器后勤以及功法传承,修行功法一般都是《霓裳诀》,是仙都门的中枢,另外四部分别是以鲛绡宝衣为标志的水部,你之前见识过了吧,这大雾就有她们的推波助澜;以流火千霞凤尾裙为标志的火部;以存神留仙裙为标志的雷部;还有以迷罗飞花裙为标志的风部,哦,我们霓部的标志是霓裳彩衣,想听更详细的吗?”,
郑炎看向一边正听得津津有味的陆云涛,陆云涛回过神羞赧笑道“好像很有意思,像是听说书一样”,
叫刀尺的仙都门女子不动声色地端详着郑炎,郑炎拔出长剑架在她的玉颈上,刀尺挺了挺丰盈的胸脯,丹唇明眸精颜玉肌,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二十岁的年纪,圆润的俏脸梳着两个盘辫双丫髻,还有额前刘海耳边垂珠,使得女子更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可爱少女。
一身紧身红妆,壮观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四肢修长柔软,这才看起来像个二十多岁的修道女子。陆云涛眼神不自然,想看又有些不敢看,郑炎是生不出欣赏的念头,刚才忽然看清隐匿在大雾里的女子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会儿眼睛里的景物形态又变幻不定,无论是人还是草木土地,似乎都有些奇怪的气机萦绕,景物的颜色又不是平常看到的颜色,青色,灰暗,红黄,气机也是这般颜色,极为神奇,又能隐约看到刀尺身上气机流转变化,片刻后一切又恢复正常,然后又出现变幻。
“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什么目的?”,郑炎定了定神问道,长剑顺着眼中刀尺身上的气机流转路径轻轻划下,本来已经渐渐稳定下来的气机又变得杂乱起来,
刀尺眼中震惊无奈一闪而逝,忽然发觉胸前有些凉意,低头一看才知道刚才长剑顺势把领口扣结也一并划开,露出胸前一小片雪白,顿时满脸羞恼,愤恨说道“你要是想欺辱我就来个痛快!”,随即又意识到这话似乎有些歧义,只是不愿低头,兀自杏眼圆睁恨恨瞪着郑炎。
郑炎奇怪道“我没欺辱你,你这算什么,夏天的时候洛阳女子比你这露的要多得多,别再拖延时间!难道附近有你同伴不成?”,
刀尺咬牙说道“别拿我和那些不知羞的浪*子相提并论,你知不知道,被你划开的这个扣结是我花了三个晚上做出来的,你知不知道,我这件霓裳彩衣是...”,
下面的话被郑炎一拳打了回去,即使四肢被反绑着,刀尺还是禁不住弓起了身子,躺在地上干呕不止,陆云涛目瞪口呆,郑炎已经消失不见,不远处不知哪里传来连续不断的兵刃交击声,时不时还有热浪袭来,雾气似乎有变得稀薄的趋势,不一会儿郑炎扛着一个红衣女子走了回来,女子的腰带已经被解开,也像刀尺一样被反绑着,此时还是一脸呆滞。
刀尺苦笑道“你一个炼精化气高阶的境界,怎么可能打败我们两个炼神化虚初阶?”,
郑炎检查着新抓来的女子,随口说道“我能感知到你们的气机和真元流转,说实话,你们的功法漏洞很多,肉体淬炼不行,速度太慢,打断几个节点真元就散了”,说着又扛起红衣女子往另一边走去,
刀尺眼神闪烁最终只能无奈轻叹一声。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女子的惨叫声,很快便又安静下来,又过了一会儿郑炎走了回来,冷笑道“回到刚才的问题,继续吧”。
刀尺咬着红唇满脸犹豫,片刻后点头道“好吧,我说,五雷门带队的是长老郭辰刘白,都是地阶境界的修为,还有三个炼气化神高阶的弟子,有没有其他人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有;我们仙都门来的是霓部和水部,听长老们说这次出来是迫不得已,有些人我们不敢得罪,不过我们也不会谋求什么,对你没威胁。这次的主要目的有三个,一个是针对你,先是争取,争取不成设计陷害你败坏你名声,不过我们仙都门没这个打算;第二是汴北城出了三十斤太乙精金,是私人矿出的,目前还没有被玄武军控制;第三是这里现世了一处玄武神殿,福泽了几个少年人,很有天赋气运的那种,很奇怪,不知为什么先传出了流言,但这种事有流言就足够了”。
郑炎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又把叫谢炎光的女子扛了回来,谢炎光一落地怯生生地蹭到刀尺身边,“师姐,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我害怕”,一副柔怯可爱的样子,完全没有刚才对战时的凌厉,
记得叶青城经常说哪个女子几分几分,还列举了一大堆例子标准,无非是容貌体态和气度的评分,教坊司四大美女中的纾?q据说再过两年妥妥的满分十分,郑炎认识的郑玄都和阮贵妃娘家的养女沈凝昭也是,很早就被不知多少人惦记着,二十岁的刀尺和十八岁的谢炎光应该都是八分半,不要以为低,已经足以吸引无数男人,比如旁边正红着脸的陆云涛,
其实九分以上的女子已经和容貌体态没什么关系了,更多看的还是气质和性情,刀尺和谢炎光八分半,是因为郑炎个人感觉,若是按叶青城的那些标准达到九分也能说得过去。
郑炎没有多纠结两个女子的分值,只是有些好奇刀尺穿的霓裳彩衣和谢炎光穿的流火千霞凤尾裙,看气机流转确实是宝衣,只是被拆掉几个佩饰有些不完整,也只有这样郑炎才能看到些端倪,这类宝衣除了可以控制着隐匿气机和生机以外,应该还能隐藏神魂和精神的波动,水火寒暑不侵,从刚才和她们的对战来看应该还能当做铠甲飞宝用,朝廷怎么没有这样的法宝?
眼中又一次出现变幻的时候,郑炎快速出拳,再次击中两个女子小腹和膻中气海两处,打散了她们悄悄聚起的气机和力气,拉着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的陆云涛往一个方向急掠而去,开玩笑,人家怎么都是炼神化虚的境界,要不是因为大意让自己这个武修近身,又不愿搏命,怎么可能制服!或许是故意让着自己也不一定,再拖下去欺负急了到时候被收拾的只能是自己这个炼精化气。
看着郑炎带着那个机灵木讷交织的少年消失在大雾里,刀尺精致的面容上满是可惜,用嘴帮着师妹解开四肢上的腰带,谢炎光能活动后又帮着刀尺解开了缰绳,两人终于得了自由,清点东西发现被郑炎顺走了两把匕首,
谢炎光看着师姐委屈道“怎么办?要追他们吗?还是和水部的师姐们会合?”,
刀尺抱胸快速思索着,同时似乎是在自语“那个陆云涛很显然就是得到天赋和气运的人,为什么都快十七了还没有修炼?他和郑炎认识,难道已经被朝廷收了?收了为什么不修行?这已经算晚了,以后只能走还丹一途,这不是朝廷的风格,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安排?...”,
一旁的谢炎光伸出玉指轻轻戳了戳师姐丰盈的胸脯,满是羡慕,眼看师姐居然没反应,抿了抿嘴唇整只手都抓了上去,然后就被师姐给捏住手腕反抱了起来,“师姐饶命啊”,
“小浪蹄子你知不知道?原本门主和诸位长老是要你和浅晴来*这个八皇子的,也就是说你们得做人家的侍女,甚至去暖床”,刀尺冷笑着说道,
谢炎光闻言一愣,眼里有些慌乱,很快便睁大了好看的眼睛,“师姐,你是说修宁师姐带着浅晴师姐去袭击他,师姐你带着我也动手,是为了救我们?”,
刀尺哼了一声,选了一个方向转身走进大雾里,接着雾里传来声音,“也就是赶上玄武神殿现世,又有太乙精金和雷部天君下凡这两档子事儿,否则你以为我们这点小把戏能蒙混过关?”,
谢炎光体态偏玲珑,样子还有些青涩的娇俏,吐了吐舌头提着裙子快速追进雾里,不一会儿传来一声声撒娇声。
郑炎没有在意两个女子说的那些事,很早就告诉自己尽量远离那些可能沾染很多因果的事,所以从来不去凑什么热闹,而且探寻关乎历史天道这种事好像需要的是气运而不是运气,自己气运一点没有,运气好像也一般,虽然不信这些东西,可这也算一个不去的理由呀。
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陆云涛,奇怪了,跑出来一年多了,叶潜志为什么没出来找?应该是他离开村子的时候就知道才是,为什么没有阻止?历练?一点修为没有,历练心性吗?好像性子是有点浮,自己帮着去找回被禁锢的一魄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了?万一是因为那些事儿叶潜志顾不上呢?一个不小心可真就毁了,打定主意,还是决定先帮陆云涛把那一魄寻回来再说。
郑炎的眼睛渐渐恢复正常,一肚子的疑惑得不到答案,前一段时间看到那次异象的时候眼睛也出现了一些反应,和这次的感觉有些类似,难道是体质被激活了三成的缘故?
没了看透迷雾的眼睛,两人很快就有些找不到北了,陆云涛端详着一棵歪脖子大柳树疑惑着说之前出来的时候好像见过,郑炎感觉有人靠近,把长剑和两把匕首全部埋进杂乱的柳树根须下,又把从谢炎光身上搜出的那把暗红色匕首藏在陆云涛身上。
刚收拾完雾气里冲出四个五大三粗的黑衣人,从黑衣人身后又转出一个带着骷髅面具的瘦弱男子,面具男穿着一件粗布黑色斗篷,看起来有些可怖和神秘,陆云涛惊呼出声,郑炎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恐惧。
路上郑炎就和陆云涛合计好了一套说辞,只说郑炎是陆云涛在大雾里遇到的一个迷路的游学士子,陆云涛找水喝迷迷糊糊不知走到了哪儿,然后两人又迷迷糊糊走了回来。郑炎自然遭到了仔细盘问和搜身,陆云涛已经下井干活。
郑炎被盘问完又被一个监工带到了厨房,两张大饼一碗不知多少种米熬成的粥,一大盆子咸菜,一个五十多岁,瘸着一条腿的伙夫又给拿过来两个煮鸡蛋,郑炎有些惊讶,这伙食倒是不错。
矿场建立在一个山坳里,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杂草,山坳两侧有建造很隐秘的矿洞,矿奴们睡觉和监工住的地方都在窑洞里,从外面几乎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一间明亮干净的窑洞里,一个面具男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正摆弄着一些画着朱红符纹的杏黄旗,手边还有一个漆黑色的八棱木盘,
虽然有些像“伏羲盘”,但上面刻着的纹络却很是特别,中间是一黑一白两根兀自转动不休的针,应该就是阴阳针,内圈照例是八卦,接着是一圈一圈分刻更精细的格子,格子里的刻字有些像古巫族文字,最外圈是十二个类似兽类的纹样,整个罗盘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也或许是面具人的面具影响。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黑衣男人,满脸横肉络腮胡子像是钢针,本来应该是个狠人,此刻正恭敬地站着,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像是一只温顺的绵羊,只是谁又知道这只“绵羊”此时规规矩矩的双手上沾了多矿奴的血!握过了多少次刀子鞭子!
“你们东家想要个解释?”,一个冷淡干枯的声音从骷髅面具下传出,
黑衣大汉浑身颤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东家说这两天汴北不安生,来了很多外人,军府那边派出的巡逻队也多了起来,想着是不是把开矿的事停一停,等风头过了再说”,
桌子后面的面具男似乎笑了笑,“你们东家不是手眼通天吗?何况那座神殿是在北边被挖出来的,太乙精金又是在东边,和这儿隔着上百里,用得着害怕吗?昨晚那个散修只是误打误撞罢了,这座阵法到现在可以干扰地阶修士的感知,在这里我就是实实在在的准天阶修为”,
黑衣大汉想说点什么,猛然看见骷髅面具眼孔中燃起的青色火焰,赶忙谄媚说道“我加紧让他们干活”,说着弯着腰退了出来。
面具男低头看着黑色罗盘喃喃说道“我卢修德一定会让你们认同我,太岳,你们一定会后悔的,去矿洞里面盯着,就在这两天了”,
有两个带着同样面具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轻声走了出去。
郑炎吃完饭喝了点水就被推进了矿道里,负责往外运矿石,工具就是一个破箩筐,一条用来拉筐的绳子。
一开始矿洞还挺宽敞,七八尺的样子,等被监工带进一个作业面的时候郑炎就傻眼了,这矿道和狗洞没什么区别,刚想着怎么把矿石运出来就被一脚踹了进去,监工骂骂咧咧走了,说什么再不走就得交代到这儿,
郑炎摇了摇头,原计划是先找到面具人搜摄魂魄的法坛,想办法偷偷放出陆云涛被拘走的那一魄,然后找机会跑路找军府的人,最好刀尺她们能杀过来,自己的修为实在有限,不敢和人家硬碰硬,能在玄武军和监察司的眼皮底下开矿,背后的人绝对不简单。
运矿石的人腰上都拴着一根绳子,到了时间外面的监工没见到人就会拉动绳子提醒,提醒两次后还见不到人就要进洞查看,若是发现你偷懒,自然少不了一顿毒打,若是死了,就解开绳子换下一个人,郑炎一刻也没有停歇,不过对一个修行十多年的人来说这活很轻松,也不知道雾气散了没有,眼睛又恢复到正常再没有出现过之前的变化。
晚上休息的时候才再次见到精疲力竭的陆云涛,两个人睡在一张大通铺上,匕首已经被郑炎插进屋里地下,一把炼精化气境界也可以用的法宝,锋利坚韧,能承受神识真元,自然不怕一般的法术,好像还能辅助释放火法,郑炎估计借助一个火星子大概就能释放出一条火蛇,应该能用得上。
之后的两天里终于没有再起雾,中午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早晚都见不到太阳,不过郑炎仍然发现了法坛的所在,居然是一个面具人拿着的黑色罗盘,那人一看就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这就有点尴尬了,去偷?希望渺茫,身边总跟着四个同样打扮的手下,几乎没有下手的机会,能不能把他引到矿道里突袭?这样倒是有些把握,于是郑炎把匕首又拔了出来带在了身上。
第三天的时候郑炎所在的矿洞里挖出一块刻着奇怪纹路的石碑,石碑上还有些字,郑炎凑过去看了看发现居然是中古前期的文字,在宗学国子监的时候都学过,勉强认得一些,只是表达的意思似乎有些偏差,总之是一篇祭祀玄武的颂文,颂文里有时间地点,有参加祭祀的人物,缘由是这边爆发了旱灾,那个时候的历法郑炎不太懂,也无法推算出距今的时间,很普通,谈不上价值。
七八个矿奴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有拔出这块四尺长一尺宽的石碑,明明碑身已经完全挖出来,石碑地面周围一丈见方好像是整块石头,坚硬如铁,凿子敲上去连个印儿都留不下,两个负责监工的面具人一商量最终离开了一个,不一会儿郑炎要等的那个人就下来了。
本来发现石碑的地方是一个三尺见方的矿道,在面具人的命令下很快便开出一个一丈见方的石室,等那个面具头领下来的时候石室已经有两丈见方,也支起了铁木架子留了石柱。郑炎和面具头领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控制着心跳和意念,还好星霜的那个封禁没有失效,绝对帮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