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德,好吧,实话告诉你吧,小权不是你儿子,是我骗你的。”冷雅坐在和上次同一个位置对顾正德说。
“冷雅,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幼稚,”顾正德嘲笑着说,“你还真以为凭你两句话就想骗我?”
冷雅不理会顾正德的嘲笑,微笑着问:“我听说你和你妻子是海川市很出名的神仙眷侣?已经结婚十几年了?”
“关你什么事?”顾正德不悦地问。
“那就是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已经结婚了,你挺厉害啊,我当时完全看不出来,还以为你单身呢。”
“你什么意思?”顾正德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警惕地盯着冷雅。
“如果,我告诉你妻子你曾经背着她包养了另一个女人,她会怎么样?”
顾正德忽然大笑,这个女人是想钱想疯了吗?竟然敢拿他妻子来做筹码!
冷雅静静地看着他笑,不管使用什么手段,她一定要为小权留一笔钱。
“你在威胁我?”顾正德咬着牙问。
“随便你怎么说,只要你给钱,我什么都不会说,过一段时间,我会带着儿子离开这里。”
“你要多少?”顾正德嘲讽地问。
“100万。”
“100万?!你做梦!”顾正德恶狠狠地盯着冷雅,“你还真不客气!”
“100万可以保住一个好妻子和一个好名声,我觉得很值,况且你应该不缺钱?”
“这不是一笔小钱,如果我不给呢?” 冷雅真是把他当没脑子的傻瓜一样对付,自己难道会因为她寥寥几句话给钱?
“那你明天会和一个妓/女成为海川市的头条,你难道不怕身败名裂吗?我猜你应该很怕吧,海川市著名青年企业家?”
冷雅把一张两人的合照扔在顾正德面前,“那时候我还挺纯情的,拉着你拍了好多亲密的照片,这是其中一张。”
顾正德脸色极其难看,咬牙切齿地说:“算你狠,给我点时间筹钱。”
“好,我不急在这两天。”
顾正德回到车里沉默地坐着,王明转过头疑惑地问:“她真给你生了个儿子?”顾正德苦闷地摇摇头,“当然不可能,她不过是想要钱。”
“呵!”王明轻蔑地笑了一声,“你又不是她儿子的父亲,凭什么向你要钱?哥,她这不是把你当傻子吗?”
“她威胁我要把事情告诉李璧,还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
“真的?那事情有些麻烦了。这钱千万不能给,一旦你给钱了,那可是一个无底洞啊。”
顾正德沉吟了一会儿说,“我知道,王明,你帮我查一下她住在哪儿?”
“你打算?”王明看着后视镜里的顾正德问。顾正德看向窗外,“有时候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办事才有效率。”
***
2002年冬天是一个多雨的季节,连绵的冷雨接连下了一周也不见有停的迹象。这个新年,沈子衿和奶奶等不到沈围了,面对一桌丰富的年夜饭,奶奶叹了一口气说:“实在太冷清了,干脆你去把小权和冷雅叫来吧。”
沈子衿一路小跑到小权家,热情地叫干妈和小权一起吃饭,冷雅觉得自己是个带病之人,还是少和人接触,于是说不方便去,让沈子衿带小权去就好了。
沈子衿好言好语地劝了一会儿,冷雅就是不愿意去,沈子衿只好带着小权一个人走了。
在饭桌上,小权十分拘谨,只要奶奶一开口他就停下筷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奶奶,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似的。
奶奶慈爱地笑着对他说:“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您不讨厌我吗?”小权瞪着眼睛问道。
奶奶爽朗地笑了:“我一大把年级怎么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小孩子,别瞎想,你也可以跟白荷一样叫我奶奶。”
小权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开心地咧着嘴望着沈子衿。
“白荷,吃完饭你就把家里的烟花拿到小权家去放吧,正好他们院落也大,不用爬楼去天台,奶奶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就不陪你去了。”
“嗯嗯。”
晚饭过后,小权和沈子衿一起帮奶奶收拾完屋子,便提着烟花来找冷雅了。冷雅正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发怔,见小权回来了,她赶紧起身冲过去想抱抱他,想到自己的病,她又像被灼烧似地抽回了手。
“干妈,你怎么了?”沈子衿望着冷雅问,小权也疑惑地看着她。
“没事没事,你们提了这么多烟花来,我们赶紧放吧,我一个人都快无聊死了。”冷雅欢欢喜喜地进屋拿打火机去了,小权和沈子衿则留在院子里拆烟花盒。
“我妈妈最近有点奇怪。”小权嘟嘟囔囔地说道。
“哪里奇怪?”沈子衿停下手里的动作问。
“就像刚才那样,她好像不愿意碰我了,而且也不和我一起吃饭,常常一个人哭,跟我说对不起。”
小权话一说完,冷雅便拿着打火机跑过来了,沈子衿看着干妈像小孩子一样开开心心的样子,一点也没觉得她奇怪。
烟花引线一被点燃,冷雅便迅速搂着沈子衿和小权躲在榕树下,大朵大朵的烟花在黑色的天幕下炸成绚烂的花火,在一闪一闪的火光下,冷雅意识到自己还能陪小权过几次新年呢?即使这样,她不想去治病,到时候她躺在医院里,小权要怎么办?与其如此,她宁愿把积蓄留给小权,也不要拿来给自己续命。
想到这里,冷雅不禁湿了眼睛。她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小权,再看向沈子衿:“子衿,我有新年礼物要给你,你跟我来。”冷雅拉起沈子衿的手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小权说:“你先留在这里等烟花放完,妈妈等会再给你礼物。”
“哦。”小权垂着肩膀讪讪地回到了原地。
待冷雅走到屋里,沈子衿才在灯光下看到干妈眼里的泪花。
“干妈,你怎么哭了?”
冷雅拉着沈子衿进了卧室,让她坐在床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沈子衿说:“来,送给你的玉镯子。”
沈子衿接过盒子说了声谢谢。
冷雅紧紧地盯着沈子衿,忽然认真地问道:“子衿,干妈一直都把你当家人看待,你也是这样对我和小权的对吗?”
沈子衿被冷雅肃重又有点悲哀的语气所感染,也不自觉地像宣誓般地回答说:“当然,你们和奶奶一样,都是我的家人。”
“那好,干妈现在有件事要请求你,过几天,我可能会带小权离开一段日子,去散散心,留一下美好的回忆。”
沈子衿正想问为什么,冷雅立马压住了她膝盖上的双手,截断她的话头:“什么也别问,先听我说完。我病了,严重到会死的病……”
沈子衿不相信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怎么会……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会尽量把小权以后的生活安排好,物质方面,我已经有办法了。现在,我需要一个人陪着他,照顾他,除了你,我找不到别人了……”
沈子衿的眼泪已经涌了出来,抽抽噎噎地说:“为什么突然会发生这种事?不能把病治好吗?”
“现在不要告诉小权,等我真不在了,你再告诉他,知道吗?”
“一定要告诉他吗?”沈子衿已经泣不成声,“不能说你走了吗?”
“不行,我了解我儿子,我抛弃他会比我死去更让他难过。我只要你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小权,无论如何都不要抛弃他,子衿,你一定要做到,否则我死也不会瞑目的。”冷雅恳切地盯着沈子衿说。
“我会的,我会的,干妈,我答应你。”沈子衿抽泣着说。
冷雅将沈子衿揽入怀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出去吧。”沈子衿躲在冷雅身后低着头,生怕小权发现她的异常。不过小权似乎没注意他们俩,自顾自地望着漆黑的天空。
“小权,时间不早了,我先把姐姐送回去了啊。”
小权转过头望了沈子衿一眼,失望的“哦”了一声。
2003年新年伊始,延自上一年的绵绵细雨依然无尽无止地飘向大地。
一辆粘满雨丝的车停在雨茶巷入口处,王明走下车把顾正德领到冷雅家门外,说:“她就住这儿。”顾正德朝大门缝里望了一眼,“你先去车上等着吧!我自己去找她就行了。”他粗暴地锤开大门,大步朝正屋走去。
冷雅正在屋里给小权讲算术题,辞职后,她的时间几乎全都花在了小权身上,听到敲门声,小权抬起头期待地问:“是白荷姐姐来了吗?”
“应该不是,子衿敲门不会这么用力。”冷雅走到外面透过堂屋的窗户向外看,竟然看见顾正德走了进来。
他怎么没说一声就来了?冷雅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走回卧室叫小权藏起来,“妈妈和别人谈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准出来,知道吗?”
小权乖乖地点点头,冷雅关上卧室门的同时,顾正德推门走了进来。“还好你在?你儿子呢?”顾正德像一个老朋友一样问道。
“他出去玩了,你来的也太突然了吧?招呼都不打,就往别人家里跑,这好像不太礼貌。”冷雅笑吟吟地说道。
“我喜欢开门见山,”顾正德松了松领带,从西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五十万支票,先给你,把所有照片给我,剩下的再打到你账户。”
“好。”冷雅高兴地抽走支票,回到卧室,发现小权不在屋里,不知道躲哪去了。她拿出枕头底下的钥匙,打开衣柜最下面的一个抽屉。冷雅一拉开抽屉,就被忽然闯进来的顾正德猛地推倒在地。顾正德疯狂地抓起抽屉里的照片和胶卷,然后转过身跨坐在冷雅身上,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双眼通红地问:“婊/子!还有没有其他照片?”
冷雅手里拽着那张支票,四肢胡乱地挥舞。顾正德松开一只手,只用右手扣住冷雅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抢冷雅手里拽着的支票。“把支票给我!”顾正德怒吼道。
冷雅脸胀得通红,怎么也不愿意松手。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把留给小权的钱紧紧拽住。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不是因为怕顾正德,而是因为她看见了躲在衣柜里蠢蠢欲动的小权。冷雅拼尽力气,伸出腿抵住衣柜门的下端,挣扎的手掌对着小权,好像要用尽一切力量把他推进去。
顾正德被她惹怒了,右手加了些力,冷雅终于体力耗尽,四肢瘫软在地。顾正德抢回了支票,他喘着气,站起身,捡起照片,冲地上的冷雅晃了两下支票,“惹我?下场就是你屁都得不到!”
冷雅躺在地上,瞪着他。顾正德踢开冷雅的脚,走出房间,到了大门前,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才他踢了冷雅一脚,冷雅好像没有什么反应。顾正德忐忑地回到卧室,看见冷雅还是一样的姿势躺在地上,眼珠凸得像要掉出来一般。
难道……难道……死了?
顾正德伸手去探冷雅的动脉,没有跳动!他有些慌,用脚踢了两下冷雅的肚子,冷雅依然没有反应。
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