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他们提审了采薇,采薇现在怎么样了?”青鸾一看见张景来了,就像抓住了救星,张景一看青鸾这模样,心下一疼。脱下外跑,披在青鸾身上。
老姜也有些于心不忍,“这个小崽子们也没有个轻重啊,朱奇呢,朱奇是干嘛吃的,俩姑娘至于下手吗?”
“要不是他,我们早就死了!这算是轻的,他说他去找沈头儿了。姜大人,你去找找采薇,看看他怎么样了?”青鸾拜托,
“行,我去找找,你们呆着。”老姜边走还边摇头。
“谢谢大人。”青鸾拜谢,张景抱住青鸾,问:“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知道什么?“青鸾不明所以。
“有人见过采薇靠近过李大人的轿子,李大人是被金蝎咬伤致死。“张景皱着眉头说道,青鸾心底一沉。
“金蝎子咬人会让人七窍流血而死,而且几乎是瞬间,没有呼救的机会。“
“那也不能因为采薇靠近轿子,就是采薇做的。“青鸾有些没有底气。
“金蝎子生活在沙漠之中,潮湿之处,从未见过会在这干巴巴的京城,且现在是秋天,即使是毒物也都窝在巢穴里。“张景望着青鸾。
“采薇没救了吗?“青鸾咬紧嘴唇。
“除非他供出幕后主使,才会死罪可免。“张景站起身道,青鸾陷入沉默,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老姜找到采薇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采薇头发凌乱,身上血迹斑斑,尤其是两个脚踝雪血在不断得渗出,发出一丝丝血腥味和臭味儿。
“采薇,采薇——“老姜扶起采薇的头,拨开头发,之间脸上也是血迹,用袖子擦了擦,发现她的眼睛都被眼泪和血糊住了,擦了好半天,又怕她太疼了,好一会儿,采薇才悠悠转醒。
“噗嗤——”采薇笑了出来,吓了老姜一条。
“你还有心情笑,死妮子。”老姜嗔道
“我是笑,我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你是谁,你一来我就闻到了你的酒味儿,你比自己是酒仙,我看你是酒鬼吧。”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打趣我,我的小姑奶奶,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事儿吗?这会儿我都不知道怎么为你开脱。”
“你怎么被打成这样?”老姜有些疼惜,平时和采薇斗酒,猜拳,斗嘴,这姑娘是多么的灵巧,如今弄到这披头散发,血迹斑斑的。
“能有多大事儿嘛!”采薇却丝毫不在意。
“你——”,老姜有些生气,“你自己都要死不活了,土都埋到了脖子,还嘴硬啊!”
“不就是个死吗?谁怕啊,我八岁的时候就差点冻死,饿死,病死,这十几年都是白饶给我的,我怕什么呀!”采薇惨然笑道。
“死丫头!”老姜拍了她肩膀一下。
“哎呦——哎呦——”采薇惨叫,
“哎呀,采薇,我不是想打你,我是想帮你,我老姜是在不忍心看你就这么被打死了,这是哪里,这是镇府司衙门,那就是个铁汉子进来也就是半条命,何况你和你姐姐?”老姜痛心,“朱齐呢?”
“他许是出去了,要是没他,估计,我还真的被打死了!”采薇扯着嘴笑了,老姜看着凄然。
“老姜,我能不能拜托你件事,你帮我打盆水,我想梳洗下,然后再去帮我找张大人来,我有话跟他说。”采薇直起身子,求道
“你找他如今也没用,只怕你只有供出幕后主使,才能保命。”老姜恳切地劝道。
“好,你去找张大人来,我都告诉他。”采薇坐正了笑道。
等张景进来的时候,采薇已经束好了头发,擦干了脸上的血迹,理了理衣装。
“采薇——”张景走到采薇跟前,蹲下来。
“大人,我腿已经动不了了,恕我不能行礼了。”采薇扭头对着张景笑道,这一淡然的笑反而让张景心里发毛。
“大人,姐姐怎么样了?”
“她比你好点儿。”
“大人,姐姐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可是,你什么都知道,如果不想她死,你就该招了,这里是锦衣卫大牢,你扛不住的,而且也没有能救你们,你的李大人,徐大人,都不能,就是我也不能。采薇,怎么办,我能怎么救你?”张景俯身问采薇,他也很少这么束手无策。
“你为李翀联络金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两年锦衣卫盯得紧,还有这次你显示发赏钱给看轿子的轿夫,然后你靠近了轿子,就算你可以解释,但是现在锦衣卫指挥使不需要解释,他需要现在有人现在来抗下这个罪过。”张景不忍心看着采薇再继续被折磨。
“你就算死不承认,在这里也会屈打成招,唯一的办法就是供出来幕后主使之人,那日在清秋阁还有李翀在场,也还有薛彪在,很多人都跟李大人有过过节。所以你也不是没有生的机会,你活着你姐姐也有机会,你被定罪,你姐姐也毫无机会。“张景忧心。
“你头一个就想到姐姐,我替姐姐高兴。”采薇滴下一滴泪,“姐姐心里苦啊,她人前欢笑,人后落泪,这些年,我,公子,还有石公子,石将军,还有大人你,哪一个不是她的牵挂,无论她收了多少责骂,委屈,你看她什么时候诉苦过,她从来也不对我发脾气,就是石将军负了他,她也还是想着不能耽误将军前程。这两年跟着大人你,才过了两年舒心日子。”采薇说着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既然知道这样,就不该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事情,我三年前就叮嘱过青鸾,你那时候就该警醒,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是李翀,还是石亨,还是另有其人?再或者我猜错了,你姐姐才是这一切的主使?”张静拉住采薇的胳膊问。采薇笑而不答,悄悄地从头上取下发簪,在手里摩挲着。
“大人,李大人自己做下了多少恶,他自己心里有数。姐姐一个女子,不至于心怀天下,去替天行道吧。“采薇转过头微笑地看着张景,”劳烦你转告姐姐,我在苏州给她置办有房屋,田产,这是谁都不知道的,地契我存在了天丰典当行,让她去了报上我的名字和暗号,就好了。”
“采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以为你们还能出的去吗?”张景心里着急。
“是啊,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是半夜还是白天了,这里黑乎乎的,我简直分不清黑白了?”
张景不语,站起身。采薇仰头,“大人,人是我杀的,毒蝎子是我放的,没有幕后主使人,也没有人逼我,我是自愿的,你就当我替天行道。”采薇意味深长地看着张景,张景一时间,不解采薇的意思,采薇看看张景眉心抽搐,笑道:“对了,还剩下几只毒蝎子,我把它们养在了东郊外胭脂河畔唯一一颗枫树下,你去找肯定能找到。”
“采薇——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出去吗?”张景身看向窗外。
“想,当然想,你能去帮我把姐姐找过来吗?你看我不不是坦白了吗?”采薇对着张景,嫣然一下,张景走了几步转身,只见她已经背过脸去,手里只是拿着那支钗。张景有些不放心,但是还是走了出去,就在张景背身的一瞬间,采薇取下拆上的珍珠,捏碎,将其中一个黑色的药丸放入口中,决然而又悲怆地一笑。
等青鸾走进来的时候,只见采薇已经躺倒,嘴角鼻孔都是血。
“采薇——”青鸾叫出声来。
后面的张景和老姜,朱奇也三步并做两步冲进来。
“采薇——采薇——”青鸾抱着仍然微温的采薇摇晃,老姜探了探鼻息,气息微弱,张景问朱奇,“是你们杀的?”
“采薇,采薇,”朱奇也焦急地摇晃着采薇的身子。
“采薇——,”朱齐抱住采薇的头,使劲儿掐了掐人中。
“采薇——”青鸾已经哭出来了。
青鸾看到她微微睁开眼睛,“采薇——”老姜也叫起来。
采薇微微喘息,抬起手,想去触摸青鸾的脸颊,但是实在没有力气,青鸾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侧脸上,用肩头夹住。
“姐姐,你要好好的。“说吧硬是挤出一丝笑容,但是这一抹笑意还未在嘴角荡漾开,采薇转眼看朱齐,“朱齐,我请你喝桂花酒,就在——就在——“气息越来越微弱,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手也僵在那里不动了。
“采薇——“青鸾颤抖低声呼唤,可是采薇的眼睛依然闭着,张景伸手探了探鼻息,一下子停在那里不动了。老姜看张景的神情也伸手去试试,完全没有生气了。
朱奇从地上捡起一支钗递给张景,张景想起刚才采薇手里一直摩挲的就是这支。再看钗上少了一颗珍珠,递了个眼神儿给老姜,来姜也全明白了。
“她早就在朱钗里藏好了毒药。“老姜不可置信地拿着钗递给青鸾。
“采薇——“朱齐胸中大催,一瞬间明白,采薇是为了保护她身后的人,甘愿赴死。
“凌青城你个混蛋——“
青鸾已经泣不成声,盯着这支钗看了片刻,已经认出这是青城送给采薇的。此时心中大痛,如万箭穿心,一个气提不上来。
张景见她只有眼泪,却没有声音,赶紧低声叫:“青鸾”
“啊——”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青鸾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采薇——”
朱奇抱住采薇,心头风雨大作,眼泪滚滚而出。老姜和张景不忍心在此逗留,拍了拍朱奇肩膀,转身出了这牢去找牢头儿想办法落葬采薇。
七天之后采薇落葬,张景和老姜就将其葬在了胭脂河畔,朱齐在那颗枫树下找到了剩余的毒蝎子,心头大恸。他坐在采薇坟前,一边喝酒,一言不发,一直待到天漆黑方才去了沈放家里。第二天沈放告诉老姜和张景,朱齐去了金陵,去调查凌青城和李翀,因为朱齐说自己亲眼见过几次采薇和凌青城在一起,还有李翀,他们才是真正幕后的人,该死的不是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