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涉及的人数众多,考虑到诸位的名誉和身份,朕也就不一一点明了。”昭原坐回到自己的位子,抿了口香茗,淡淡说道,“不过明日之前,朕希望所有涉事的官员及将领都能主动找李帅坦白认罪。”
看了眼人群中不少脸色发白的将领和参事,昭原悠悠补充地补充了一句:“朕素来仁慈,贪墨少者也就抄家降级,贪墨多者也不过剥夺官衔,重新从底层做起,但是,若是有人在明日之前都没有悔改认罪,朕不会再给他下一个机会,朕会直接要了他的脑袋!”
说到最后一句时,昭原的声音格外冰寒,令在场不少人屠都是心中惊悸,至于那些涉事人员,就更加胆颤心惊了。
“事关性命,朕劝大家还是不要存着侥幸之心为好。”昭原将杯中微凉香茗一饮而尽,跨步出了大厅。
众人都是失神地看着昭原负手离去的修长背影,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有挣扎的,有惊慌的,也有敬佩的。
李凯阳则是摇头长叹,有些颓然地坐到了位子上。
他确实不如秦川淮啊···
“持朕令牌回京,让于光煜调动所有的天罗地网成员,务必要在这几天里把这些人的底细,生平,乃至每天的活动都查得清清楚楚!”到了一处偏僻回廊,昭原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紫金令牌,合着那叠资料一起递给了身边的侍从。
“是!”那约莫而立之年的侍卫恭敬地点了点头,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速度之快,竟还要胜过一般的一品宗师!
这些侍卫的轻功都是由昭原亲自调教的,出处自然是便宜师傅传给昭原的那本泛黄古籍,神奇玄妙的古籍不只包括了阴阳玄宗的玄门心法,更涵盖了刀剑棍棒,拳脚身法等近四十门高深武学,据眼光甚高的小蝶说,把这些武学中的任一一门放到江湖当中,都会引起一场疯狂的杀戮抢夺。
有了这样的宝贝,昭原招募江湖人士自然是手到擒来,培养一些武功超群的心腹也是如鱼得水。
“也该加快进程了。”昭原摸了摸下巴,仔细琢磨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另一边,颓废了一阵子的李凯阳再次提起了精神,着手处理起了因为自己监管不力而导致的烂摊子。
然而越是处理,李凯阳就越加怒火高昂。
原以为顶多也就三四个同流合污之人,却没想到一个中午过后,主动向他坦白罪行的将领官员竟有半数之多。
“硕鼠!硕鼠!”想到无数士兵因为饥饿而提不起精力,而这些口口声声说是爱兵如子,捐躯赴死的将领官员却拿着他们赖以为继的口粮换取大量的金银财富,正直无私、嫉恶如仇的李凯阳就恨不得把这些所谓的多年战友及同僚活活瞪死!
用过午膳的昭原直接推门走进了主帅书房,此时,李凯阳正与执法参事宇文沭讨论着这次贪腐事件的处罚范畴和力度。
“涉事官员都已经认罪了?”昭原缓步走向两人,面色平淡地问道。
李凯阳和宇文沭忙是站起身来,恭敬地朝昭原行了一礼。
“皇上,这是认罪官员及将领的名单,而这边记录的就是他们从许崇、柳之如手上得到的好处。”李凯阳将一叠墨迹未干多久的纸张递给了昭原。
昭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轻瞥了一眼,然后就认同地点了点头,彷佛早已知道认罪的情况。
李凯阳颇感疑惑地扯了扯嘴角,但也没多问什么。
昭原皇帝的心思比他的老哥们秦川淮还要深沉多变,不是他这种直肠子的人可以猜透的。
其实,昭原也没有他想得这么复杂,只是重生之后就拥有了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一眼就将李凯阳递来的名单复制在了脑海中,随即快速地与天罗地网搜集到的情报比对了一番,结果发现两边的情况基本一致,并无任何遗漏。
如此看来,他早上的威胁确实起到了作用。
“李帅,经过这些事,朕能清楚地感受到你的正直和忠心,正因如此,朕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地试探了,”昭原走到书桌之前,看着神情有些紧张的李凯阳和宇文沭,沉声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朕之所以亲自到这南疆军营,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将南疆军营中的十万将士牢牢地掌握在手里。”
听到昭原的话,两人皆是浑身一震,神情惊愕的宇文沭更是连忙侧过身,很是紧张地看向了身为南疆主帅的李凯阳。
不得不说,昭原这话说的实在太过直白了,即便你已经决定要拿下南疆军营,也没必要在当事人面前直言相告吧!若他是李凯阳,绝对会认为昭原是在故意挑衅自己,而即便是再心胸宽广、不拘小节之人,都难免会心生嫌隙。
再说,南疆军营自先帝临政伊始,就有着极大的自主权,而统领军营的秦氏一门忠心耿耿、劳苦功高,为了不使这护国栋梁对皇家产生嫌隙或疑心,先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南疆军营游移在皇权边缘,以致于现在的南疆军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体系和党派,除了不敢犯上作乱,公然忤逆旨意外,皇帝压根没有随意调配南疆军的权力,而昭原此刻如此明目张胆地索要支配权,怕是会引发各方的不满和抵抗。
气氛变得格外紧张,昭原负手而立,目光炯炯地盯着离自己只有两三尺远的李凯阳。
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口,李凯阳的反应将决定昭原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和对南疆军的态度,不过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如果让昭原处在李凯阳的位子上,一时间也很难做出抉择。
忠诚还是权势,自古以来,这都是最考验人心的一道选择题,而对于某些位高权重,早已习惯支配他人的人来说,就更加难以选择了。
明白昭原深意的李凯阳不像寻常人那般答非所问或强行岔开话题,而是一脸认真地皱起了浓眉,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和迟疑之中,昭原倒也不急,拉了一张椅子,平心静气地等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李凯阳的神情再次变得坚毅之时,昭原才缓缓地抬起了眼。
“老臣能有今日的权势地位,皆是蒙先帝大恩,如今陛下想要回这南疆主权,老臣又岂会不知进退,拥兵自重?”已然下定决心的李凯阳沉声说道,右手则伸入了衣襟之中,从里面拿出了一枚黑色的长条形徽章。
只见他单膝跪地,捧着那古朴徽章,恭敬道:“此乃先帝赐于秦帅的南疆军营兵符,而今由某奉给陛下,以明末将心志!”
昭原伸出修长匀称的手臂,颇为严肃地接过了兵符,然后单手托起了李凯阳,“李帅也无需多虑,军务大事朕不会过多干预,朕之所以如此看重兵权,无非是防止一些心存叵测之徒趁机扰乱边防,再者,除了即将结盟的夏国外,昭国与邻近各国皆有嫌恶,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事,如果不能切实地掌握南疆军营,朕实在坐立难安!”
见昭原如此真诚地对自己吐露心声,李凯阳和一边的宇文沭都不禁有些感动。
而在交出了兵权之后,李凯阳反而感到一阵轻松,也许,他就不适合做这总揽全局的工作。
“皇上,恕微臣多言,李帅交于您的兵符虽代表了南疆军营的兵权,但实际上,除了云龙营和惊雷营外,其他南疆七营的辖制权却掌握在三大副帅手中,若他们不愿衷心臣服,陛下怕也很难真正掌握十万南疆军!”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宇文沭突然凝声说道。
李凯阳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但又无从辩驳,他对南疆军营的把控确实不如秦川淮,这跟他上任时间只有两个月有关,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从未考虑过该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只想着该怎样进一步增强南疆军的实力,以致于他现在都没有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党羽和心腹,军营的权力分化也愈加严重。
昭原倒是打破了此时的尴尬气氛:“能掌握其中两营已算天大好事,朕初到南疆之时,最坏的打算可是动用武力逼迫李帅屈服,但如今却能得到二位的鼎力相助,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李凯阳苦笑一声,陛下这也是抱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决心啊!
“那皇上接下来想要如何行动?”宇文沭沉吟了片刻,敛眉问道。
昭原没有回答,只是扭头看向他,深遂的黑眸中透着一抹淡淡的亮光,“朕能相信你么?”
宇文沭先是一愣,旋即便是激动而狂喜地伏跪在了地上,“愿为陛下效死!”
“好。”昭原点了点头,“其实这也不算太难的问题,毕竟经过今日的贪腐事件后,大半存有私心的官员将领都已经失去了权力,其中有不少都是那三位副帅的直属下属,今后的一段时间中,提拔下级将士会成为一个趋势,段栾、封午、阎锡这三名副帅也必然会趁机将他们的心腹安插进高层,只是这么一来,别说掌控整个南疆军营,就是避免被其架空权力都会变得十分困难,所以,朕要你去做的便是以执法参事的身份宣称这些人涉嫌违反军纪,并暂时终止他们的职务,立项调查,这么一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将没有晋升的资格。”
听到昭原的阴险计策,李凯阳和宇文沭都不由眼前一亮!
“可这也并非长远之计啊!”李凯阳担心地说道。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而已!下一步才是关键!”昭原竖起了一根食指,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朕要掀起一场‘哗变’!”
正期待下文的李凯阳和宇文沭顿时惊愕地瞪大了眼,心中满是荒诞之意,都以为昭原是在说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