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对于整场战事而言,这不过就是一块石子投进了大河,根本没能对这场战事造成任何的影响。
两军依旧在相互的对峙,而对峙已然持续了三个多月时间了,时间长的好像就连双方的士卒都已然渐渐的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可相比起士卒,还是有人对这场漫长的无意义的对峙厌恶到了极点。这个人便就是当今大汉帝国身份最高贵者,汉室天子!
……
洛阳,皇宫北宫之中。
随着时间一日日的流逝,眨眼间却是又迎来了一年的秋季。
因而到了这时,身体在这个容易多病的季节不小心感染了风寒的汉家天子刘宏,便也不由从城外西园返回了北宫居住。
而至于住所,自然也就是北宫正殿,德阳殿了。
秉承着“非壮丽无以重威”的汉家习俗,德阳殿这座天子居住的北宫正殿,自然也是被修建的雄伟高大,气象非凡。
这一点,从当年的家李尤亲自为德阳殿做的《德阳殿铭》就能看的出。
“皇穹垂象,以示帝王。紫微之侧,弘诞弥光。大汉体天,承以德阳。崇弘高丽,苞受万方。内综朝贡,外示遐荒。”
这显然是将恢弘的德阳殿当做了汉家天子权威的象征。
若说的在直观些,据说即便行人离京三十里外遥望洛阳,依旧可望见德阳殿及朱雀阙郁郁与天相连。由此便也可知,这座在历史上据说能够容纳万人的庞大建筑,到底是何等的恢弘壮丽。
可这座在外人看来恢弘壮丽宛若仙人居所的地方,在此时从西园返回的刘宏看来,却是显得那么的冷清古板死气沉沉。
而再一想到自己竟要在住上好一段时间,天子刘宏也不禁是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哎!”
他长叹了一口气,不禁尽情玩耍放荡的他,此时终也不由有了那么一点理会国事的想法。
而又一想到前不久中常侍张让曾提起过西凉叛军的事情,便也就不由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张让,有气无力的问道:“常侍,西凉叛军可曾被平定了吗?”
“这个,回禀陛下,叛军仍在扶风与左车骑对峙,至今仍未有什么进展。”
“恩!”
忽的听到这话,面色苍白,一副纵欲过度模样的汉家天子,顿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刘宏虽说乃是一个“半路出家”的皇帝,可身上到底流的也是刘氏的血脉。
扶风之地紧靠西京长安,境内不乏汉家皇陵。这些可都是他刘宏家的祖坟,要是被叛军刨了,他刘宏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面见九泉之下的先祖。
所以他便也不由在乘舆上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对着身旁的张让问道:“我听你说,前不久不是有一个姓…恩姓赵的小将,一个人就吓走了数万的西凉叛军吗。
我大汉随便一员小将就能打的西凉叛军落花流水,平定天下百万黄巾时也仅仅只是用了不到十个月。怎么对付一个小小的西凉叛逆,至今都未建功?”
“这……奴婢不知。不过听说,皇甫车骑自从几个月前吃了一场败仗之后,就一直让士卒龟缩在城中,即便帐下将领请战也不准许。
说什么要以守带攻,将十几万西凉叛军耗走。奴婢不知兵事,也不是很明白皇甫车骑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想来皇甫车骑当年以少击多,平定百万黄巾都是轻而易举,估计这以守带攻也有自己的深意吧!”
到底是十常侍中最阴险狡诈之人,一番话简直就像是一把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表面上听起乃夸赞皇甫嵩,可在天子刘宏听来,‘皇甫嵩分明就是因为一场小败而被西凉叛军打的丧了胆,龟缩在城中玩起了养寇自重的把戏。’
因而霎时间,本就心情不好的刘宏脸色便也不由更加阴沉了。
“这皇甫嵩朕真的是看错他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西凉小将都能吓退数万叛军,他一个领兵数万的车骑将军却是连一个西凉小将都比不过,一把年纪简直活到犬彘身上了。”
说着,因为长时间的淫乐而将自己的身体差不多玩废掉的天子刘宏,便也不由猛烈的咳嗽起来。
“陛下,陛下息怒。皇甫车骑能征善战,定然能够将西凉叛军平定。毕竟是陛下您将他提拔到了如今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封他为候,还赐个了他八千户的食邑。皇甫车骑定然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宦官不愧是宦官,收了钱就办事不说,为人还真是记仇。
当初皇甫嵩在平定黄巾的时候,张让便曾向皇甫嵩伸手要过钱,可皇甫嵩一个子都没给他。
这件事被张让牢牢的记在了心里,而今,却也是要和皇甫嵩旧账新账一块算了。
在这个时候说什么皇甫嵩官高爵厚,这不摆明了说皇甫嵩平定西凉之后要功高震主吗。这哪里是劝啊,这分明就是恨皇甫嵩不死啊!
因而听到张让这样的一番话,正在咳嗽的天子刘宏脸都不由红了。
“去,给朕将三公寻来。朕此番,此番定要罢免了他皇甫嵩。”
“诺!奴婢这就让人去,陛下息怒,陛下喜怒啊!”
赶忙对着一名小黄门摆了摆手,达成了目的的张让心中暗喜的同时,也就假惺惺的劝慰起天子刘宏来。
……
汉中平二年,秋七月。
不知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是汉室真的是天命已尽。
就在天子和朝廷上的三公们一致决定要罢免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的时候,整个三辅同时也掀起了遍野的螟灾。苦难的扶风百姓好不容易才在兵灾的肆虐下熬到了秋收,可上天却仿佛要彻底断绝他们的生路。
一时间不单单是扶风一地掀起了动乱,就连京兆尹、左冯翊这等地方竟也是闹起了贼乱。
在天灾,人祸和苛捐杂税根本就无法生活的百姓纷纷拿起了兵器做起了无本的买卖。
霎时间,整个帝国都好像被狂风暴雨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