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饯花会,姑娘怕人笑她痴懒,又早早起来赴会了。晚间她回去时,写了一首诗,叫什么《葬花吟》的,听着很让人伤心呢!”
听到贾蓉询问,小红向他回禀道。她跟了林黛玉几个月,已经知道自家姑娘的性情:无事闷坐,不是愁眉,便是长叹,且好端端的不知为着什么,常常的便自泪不干的。
小红初时还劝解几次,用话来宽慰她。后来见紫鹃、雪雁都不理会,自己把这个样儿看惯了,也就同样不理会了。
黛玉心里有什么事,也不和她们这些小丫头说。再加上小红和紫鹃、雪雁都没念过几本书,虽然听着《葬花吟》感到伤心,却不知其中到底是有何意。
贾蓉无需多问,对此便已明白。一边感慨如今荣国府越发势大,府中仆人都越来越盛气凌人。一边感慨林黛玉自从丧父之后,在荣国府中日渐艰难。想着,他又询问林小红道: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常的事儿吗?”
小红思量了一会儿,道:“宝二爷和琏二奶奶中邪法那日,琏二奶奶曾说让人给林姑娘送茶叶,还说什么‘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儿?’”
“后来她和宝二爷都病了,这事情也就被人忘了。”
“只是,宝二爷病好之后,让他的小丫头佳蕙给林姑娘送茶叶,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因为下茶有着定亲之意,给未婚姑娘送礼物,是很忌讳送茶叶的。贾宝玉或是无知,或是没有在意,给黛玉送了茶叶。黛玉做主收了,还抓了两把钱给佳蕙。
小红见了,心里很是为此着急。想要告诉贾蓉时,恰巧那几日贾蓉刚刚苏醒,在祠堂中和贾敬钻研道法。一直拖到今日,才和贾蓉说起这事儿。
贾蓉两年前刚刚结婚,难会不知送茶叶的意思。此时听到这话,他顿时皱起眉头,道:
“荣国府那边,就没有什么下文吗?”
“宝二叔胡闹,老太太和二太太难道还不知?”
小红道:“怎么没有下文?”
“前几日宫里娘娘赐下端午节礼,宝二爷和宝姑娘的一样,林姑娘的和三位姑娘一样。”
“宝二爷知道了就问:‘这是怎么个缘故,怎么林姑娘的倒不和我的一样,倒是宝姐姐的和我一样?别是传错了罢?’”
“只是这些礼物都一分一分的写着签子,哪会传错了呢?”
“想来,这就是荣国府的下文吧!”
贾蓉听到这些,心中怒火升腾。他知道如今宫里每月逢二六日期,准许椒房眷属入宫请候。想来,王夫人前些日子进宫,除了和元春说宝玉平安之外,就是为了此事儿。
所以,元春赐下的端午节礼,才会有贾宝玉和薛宝钗相同、林黛玉和三位姑娘相同的事儿——
否则,一个深宫中嫔妃,哪会知道这些!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这王氏以为得了元春口谕,就能对这件事情视而不见了吗?”
“若是我再不管,黛玉真要被人作践到泥地里了!”
想到林黛玉《葬花吟》中“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等句,贾蓉更是怜惜,他担心林黛玉在住在荣国府会出什么事儿来,吩咐林小红道:
“你回去后告诉林姑娘,就说我这边院子已经修好了,过几日会接她到宁国府居住。”
决定把林黛玉接到宁国府,不让她在那边受人欺凌。
否则,万一出个什么好歹,贾蓉身上害死老师孤女、谋取老师钱财的嫌疑,可就洗不清了。
听到能回宁国府,小红心中欢喜,又有些担心道:“老太太那边,会答应这件事儿吗?”
贾蓉道:“她连下茶的事儿都管不了,还说什么答应不答应?”
“再有,我这是接姑姑和林姑娘回来小住,她们在大观园中的院子,却仍是要留下的。”
“即使时间住的长了点,他人也无话可说!”
小红听到这里,当即明白了贾蓉的打算,道:“我这就告诉林姑娘,让她欢喜欢喜!”
正要跑回去告诉黛玉,她又突然想起一事儿,有些吞吞吐吐地道:
“咱们府上分出去的蔷大爷,前些日子去大观园看望宝二爷时,和一个叫龄官的小旦对上了眼,如今走的有些近。”
“大爷好歹提醒他一下,留意风言风语!”
这件事儿有着告密嫌疑,小红虽然知道,却是不愿说的。只是,她担心贾蓉以后知道了会因此怪罪她,最终还是说了。
贾蓉听了之后,才想起原书中还有这档子事儿。他本以为贾蔷娶亲之后,如今正在读书,不可能有机会去认识什么小戏子。
没想到贾宝玉这一生病,又让他遇到了龄官,然后两情相悦,让人传出流言。
“一个小戏子而已,他若喜欢,从荣国府要来也就是了!”
“只是,如今乡试在即,贾蔷却有闲心找小戏子——”
“看来我给他的任务,还是太轻松了!”
心中恶狠狠地想着,贾蓉打算给多布置些试题,免得他得了空闲,去找小戏子玩乐。
赏了小红几两银子,让她好生服侍黛玉。贾蓉又派人叫来一同在清虚观打醮的贾蔷,道:
“蔷哥儿,今年是乡试之年。眼看你就要南下赴考,这两个月,就在府里闭门读书吧!”
不待贾蔷抱怨,贾蓉便自顾自道:
“若是能够中举,我就做主把那龄官赏给你。”
“若是不能,那就看三年后你是否中举再说吧!”
勒令贾蔷回府,就此闭门读书。
贾蔷得了这话,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回府读书之时,不免用功许多。想要尽快中举,纳了龄官入门。
贾蓉这边,也让人去荣国府把龄官要过来,送到仍旧留在京城的甄封氏那里,由她负责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