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石田三成的说法,增田长盛提出了质疑。
“那就是我们要考虑的!总而言之现在我们不能让太阁知道真实情况,一旦太阁知道了,依照太阁的性子,你说他会不会加派援兵甚至是亲自出征到朝鲜来?他要是来了,我们拿什么供给?再来十万军队,我们能有足够的粮食吃吗?而且我们连对面的明军到底有多少都不知道!还连续打了三场败仗,丢了一半的朝鲜,你让我们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能让太阁带预备队到朝鲜来,那日本就完了!”
加藤光泰皱着眉头说道:“东国大名名义上臣服的不少,实际上臣服的很少,一旦太阁过度压榨他们,他们定然不满!德川那家伙一定是头一个要反对的!那个时候朝鲜不乱,国内就要乱了,国内一乱,我们吃什么?我们会被活活饿死在这里!
这些日子我们也应该知道了,朝鲜人穷,根本没有多少粮食可以供给我们食用,我们自己的粮食仅仅够吃,现在少了两个军团,我们的压力还减轻了不少,相比之下,明军战线推移到了这里,迟迟还不发动进攻,应该是粮食还未就位的原因。
一旦明军粮食就位,一定会立刻发起攻击,我们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加固防线,能守多久就守多久,消耗明军的粮食,只要我们可以支撑足够的时间,哪怕多付出一些兵力,把明军的存粮消耗完,我们就能取得阶段性的胜利,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假装求和,议和,争取时间,各种方法能用上就用上,反正,汉城绝对不能丢掉,否则我们就要退回釜山了!”
“没错!我支持加藤的意见!全罗道还有李舜臣的水师在威胁我们,如果我们丢了汉城,只能往釜山退却,那我们付出那么多兵力和牺牲进攻朝鲜的意义就没有了,还不如立刻退兵来的快!那还能保住我们的有生力量!”
“也对!”
“同意。”
“就这样吧?”
宇喜多秀家看到一群长老们都同意了,自己自然也没什么更好的方法,也就从善如流,但是他的心里埋着一根刺——对岸的明军主将萧如薰听说只有二十三岁,大了自己三岁,但是已经是明军大军的主将,带领全军连续打了三个大胜仗,把由他作为名义上的主帅的日军打的节节败退,这让他感到很没有面子。
对方要是三四十,宇喜多秀家还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对方才二十三,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同样的年岁,自己就要做名义统帅,而萧如薰就是实际统帅,自己打败仗,萧如薰打胜仗,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难道我不如萧如薰?
这样的念头从一开始滋生就无法消除,宇喜多秀家心里的那个想法越来越旺盛,几乎无法抑制。
明日双方隔着临津江对峙的时候,大明朝堂终于得到了宋应昌从辽东发来的战报,里头详细说明了萧如薰抵达辽东以后所做的一系列的事情,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知道萧如薰为什么拖到了万历二十年十月三十日才率兵出战。
萧如薰抵达朝鲜初期,就发现了朝鲜局势混乱不堪到了简直无法承受的地步,道路破碎兵站驿站荒废,根本无法通过军队和储蓄粮草,而朝鲜人居然还谎称粮食可以供大军用半年,平壤开城还有大量粮食可供大军食用,想方设法的逼迫大军进军。
结果被萧如薰查出朝鲜人可用的粮食最多只能支撑大军用一个月,不得已,宋应昌从内地调粮八万石以作为支援。
然后萧如薰待人渡江去朝鲜实地考察,大怒,责成朝鲜官员带人修路修驿站兵站,沿途储蓄粮食,发誓不把路修好就绝不出兵,种种高压之下才让朝鲜人老老实实的修路,否则地面坑坑洼洼不但无法通过火炮这样的重物,连兵马都别想过去。
直到十月三十日萧如薰出兵之际,朝鲜人还有五分之一的路面没有修整好,是萧如薰带人一路走一路修,勉强修好了道路,这才有了平壤大捷和紧随其后的义州伏击大捷,试想,如果道路泥泞不堪行,别说军队过不去,朝鲜人的运粮队一样过不去,那个时候,军队就要饿着肚子打仗,不仅消耗大,损失多,还不一定能打赢!
现在萧如薰连打两大胜仗,灭了日本两个军团,共计歼敌三万六千余,斩首六千余级,生擒对方主将两名,克服平壤光复两道,一战而尽全功,眼下正预备攻取开城与倭寇隔临津江对峙,只要克复开城,则半个朝鲜就收回来了,萧如薰实有古之名将风范,宋应昌建议朝廷厚赏萧如薰,厚赏军队。
这样辉煌的战绩让很多言官,包括反对萧如薰支持李如松的人瞬间闭嘴。
本来,按照得理不饶人无理狡三分的优良传统,言官的任务就是开喷,喷的越狠地位越高官位越大,还不怕被打被杀,那是十全大补丹,被揍一顿名声就起来了,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很多言官根本不怕死,只怕无人关注。
但是这样的硬功绩,还是实打实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硬功绩,他们愣是找不到喷的理由,这让他们十分不爽,以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态度去面对这份请功奏折,却一样找不到可以喷的地方,当然他们不知道,可以喷的地方原本是有的,甚至可以让他们致萧如薰于死地。
然而和文人集团离心离德的宋应昌和刘黄裳爱惜人才,玩了一手移花接木,保了萧如薰的命,而萧如薰自己也有第二方案,走了锦衣卫的路子私下里给皇帝上密奏,如今那足以致萧如薰于死地的奏折正在朱翊钧的手里拿着。
“陛下,这是萧平虏通过锦衣卫暗线发给陛下的密折。”
朱翊钧接过密奏,翻开,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看了许久,朱翊钧仰天长叹一声:“国朝善待文官,以文统武,到头来,却是一武将勋贵最懂朕意。”
朱翊钧合上了密折,盯着骆思恭问道:“这份密折除你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吧?”
骆思恭点了点头:“除陛下与臣之外,并无任何一人得知有此密折。”
朱翊钧点了点头,顿了顿,开口道:“这要是让那些混帐东西知道了,朕可就不仅仅是损失一员善战的大将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张诚,你不是一直跟朕抱怨在外多有不便处处被掣肘吗?朕这就给你找帮手了。”
张诚询问道:“不知陛下所说的帮手是?”
“你看看这个。”朱翊钧把手上的折子递给了张诚:“朕允许你看。”
“老奴遵旨。”张诚有些颤巍巍的接过了奏折,打开来扫了一眼,赫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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